夜宸卿只觉得面前一片柔软,他身子僵了僵,随后垂了眼没说话。
心里多少也是酸涩,她为什么偏偏信不过他。
他既是会拦住她刺入淮川的剑,便不会趁此机会将消息传给夜氏。
可是她像从前一样,没有信他。
弋栖月自然能感觉到他的僵硬和疏冷,她咬着唇一遍一遍低声说着‘对不起’。
被她抱着的男人,前几日在她落泪时那么温柔,如今却丝毫没有动静。
其实弋栖月心里别扭的很。
昨天她无可奈何只能这么做,可是他倒下来的时候她也心疼。
这一天多,她忙得团团转,依旧跑过来亲自照看他,还在一旁的桌案上批改过一会儿奏折,几乎是事事躬亲,不假他人之手。
可弋栖月又无法将这等事告知他——这算什么?打他一巴掌,再给他一块儿糖吃?
二人便沉默着。
弋栖月给他喂饭喂药,他乖乖地张口,一对漂亮的眼睛也时不时瞧着她,可终究也没说话。
起初弋栖月也瞧瞧他,最后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便只得别开眼了。
别别扭扭的一直到她给他重新包扎的时候,这厮的脊背挺得很直,背影却是莫名地冷,弋栖月给他拆下之前的绷带,忽而把身子向前一倾,凉薄的朱唇覆在他后背的伤口上。
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弋栖月察觉到夜宸卿的身形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她眼一闭心一横,忽而把手向前一伸抱住他,只道:
“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信你。”
她觉得她抱住的人很暖和,他愣怔了几秒没什么反应,再然后终于合下手来,温热的手覆上了她的手。
-
又是三日。
北宫紫宸殿里,弋鄀轩坐于椅上,面色铁青,手都在颤抖。
北宫外面的喊杀声已经隐隐可以听见了,徐战鹰自知如若战败必死无疑,选择了殊死抵抗。
可是弋鄀轩知道,如今即便徐战鹰才可通天,也无法抵挡弋栖月的汹汹之势了。
正在此时,侍从们绑缚着一人走入殿中,手一松,那人身子一软便跌落在地。
她哼哼了几声,随后抬起眼来看着弋鄀轩,眸子里光华一闪。
弋鄀轩几步走上前去,垂着眼瞧她,末了叹了口气:
“你们赢了。”
“从帝位到我的性命,你们赢了。”
秦断烟被绳子绑缚着动弹不得,只得倒在他脚边,闻言苦笑:“弋鄀轩,你为何这般铁石心肠。”
“我秦断烟承认,当初你是太子的时候,我的确助她算计了你,可是如今这一次,我断然不曾背叛你分毫。”
“你想一想,如若你自始至终都肯信我,又怎至于到如此地步,被弋栖月玩弄于股掌之间,自叛乱起至今,一月不到!”
弋鄀轩苦涩而笑:“事已至此,你还说这些作甚!”
秦断烟倒在地上,声音大了几分:“鄀轩,现在弋栖月从南城攻来,却并不代表你无路可退,只能一意等死!”
“你若信得过我,现在便随我走宫苑后墙,向北而逃!”
弋鄀轩愣了一愣,目光沉沉地瞧着她,再然后,缓缓俯身下去,给她把绳子解了开来。
秦断烟只觉得周身的束缚渐渐松开,眸子闪了一闪看向面前的人。
再然后,她抬起手臂搂住他的颈项,朱唇一启吻上他。
他终于肯信她了。
“鄀轩,我们便一路北逃,大不了寻一处荒山,我便随你住在那里,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若是还想归来,我们也可以暗中蓄积兵力,我秦断烟定会竭力助你。”
末了,秦断烟抱住他的手臂,一言一语恳切之极。
弋鄀轩的面上柔软了几分,一挥手召集了侍从,正欲启口应允她。
孰知身后,冷冷的声音陡起。
“呵,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二人皆是愣怔,循声一瞧,弋栖月和烈倾带着一众兵士,不知何时竟是从后入了紫宸殿,此时此刻,弋栖月挑起眉睫,目光冷冽地瞧着面前的二人。
烈倾在一旁狠狠一挥手,兵士们便冲上前去,把这二人同他们的兵士牢牢围困在里面。
秦断烟只觉得弋鄀轩抱着她的手臂僵了一僵,她咬牙瞧着弋栖月。
当初在灵隐寺里,如若不是弋栖月假意救她,她和弋鄀轩只见也不至于隔阂至此,弋鄀轩也绝不会连一个月都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