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偃闻言,捋着胡子的手一停:“那来日便需同东国好生交涉,且不可为义气而毁了大事,如此可是因小失大了。”
二人便又交谈几句,末了弋栖月嘱咐邱相好生休养,终于匆匆离开。
一旁侍候着的樊生几步上前来。
他垂着眼收拾一旁的茶具,面有不解:
“邱相何苦来委屈自己,如今淮川那一刀狠厉如此,邱相如此年纪了,险些给害了性命,如今不仅不加计较,竟还劝说陛下放过他。”
“邱相,只是……便是要以德报怨,如今也是太过了。”
第一卷 142 南皇遇刺
邱偃捋了捋胡子,笑一声:
“不错,邱某便是个老骨头了,如何能因为自己这点事耽误了国家的大事。
何况那年轻人也算不得太坏,只怕是被逼的。”
秦断烟这个女子很是厉害,人已经没了,却偏偏要给陛下留下这么一个北国、东国局势紧张的烂摊子。
一旁樊生不由叹:“先生向来忠心至此,同国事一比,连身家性命都瞧得轻。”
孰知邱偃闻言却忽而正色:
“哪可这般比较?邱某不过是一把干柴骨架了,还有一口气在,便应替陛下、替社稷思量一日。”
其实,邱偃的忠诚,不仅仅源于信任。
更是源于弋栖月每次见他势必起身相迎的尊敬和礼节,他从一介怀才不遇,年事已高的穷酸人,受到如此礼遇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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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南疆的小路上,一架黑色的车架缓缓而行。
“夫人,前面在逼停车架,我们……”马车里,一个女子小心翼翼地压着声音说着。
话音方落,车中便又响起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很宽和姣好,可又不是一味的柔缓,寥寥数字也能从声音里听出铿锵之气。
“前些日子,舞剑大会上耶律拡遇刺,这些天查得紧,也是自然。”
“是,夫人。”一旁的女子声音温温柔柔,闻言忙敛去了惶恐之意。
车架又向前行了一会子,随后稳稳停下来。
“车中何人?!”车前的南岳兵士冷声一喝。
前面的车夫自是一言未发,半晌,车架的帘子拉开,竟是袅袅婷婷走出一个美人来。
这女子身材纤瘦,双眸剪水,青丝绾了个流云,见着这些有些凶恶的兵士,却是不慌不忙道:
“官家,此车架乃是夜氏车架。”
那南岳兵士闻言便有了一瞬的怔愣——夜氏确是不好惹的,上头也特意交代过,不要轻易招惹夜氏。
可是,如若搜也不搜,万一把刺客稀里糊涂放过去,恐怕更要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事有变故,须得彻查车架,还请姑娘允准。”
他沉了一口气,随后一拱手。
那女子有些迟疑,转身向着车内:“夫人,这……”
那被唤作‘夫人’的女子淡淡应道:“查便查吧,免得为难,只是莫坏了规矩。”
后面兵士方知车架里还有一人。
车外女子依旧怔愣,这些兵士已经急急上前搜查。
而此时此刻,弋栖月恰恰躲在这车架的顶棚之后。
此番弋栖月只觉得四下窸窸窣窣似有声响,她也知道是南国人在搜查。
额上已然起了细密的汗珠儿,觉得对方动静愈发得大了,弋栖月一动都不敢动,思量着如何能躲过这一劫。
可谁知,就在此时此刻——
‘咔嚓’
一声脆响,再然后,是一声低呼。
只觉得什么东西从车内跌了出去。
“南国之人,可知礼节为何物?!”前面,那个被称为‘夫人’的女子冷冷启口,一言一语满是压迫之感。
外面的南国兵士一愣,忙低头,压低声音问着方才被丢出来的兵士:“阿六,你干了什么?”
那兵士委屈道:“我见那姑娘带着面纱,只怕是……就……”
“糊涂!”南国兵士低叱一声。
“我们夫人一直带着面纱,能瞧见她真容的世间超不过十人!如今夫人为了你们行的方便,容你们上车搜查,你们这些南国人怎的这般不知好歹!”车外的女子声音也冷了几分。
“你们是当我们是歹人,还是以为我二人皆是女子,你们欺负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