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夫人迟疑了片刻,随后,她那宽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门边。
墨苍落立在床榻前,弋栖月却依旧面朝里,瞧也不瞧他。
她清醒着,凭着她的听力,自然也听见了方才那二人谈话的全部。
如今,她只觉得恶心到反胃。
墨苍落垂眼瞧了瞧她,随后却是转过身去,低声吩咐道:“藏刃,去门外查查,再安排梨儿端些血燕来。”
那边,侍从藏刃颔首应了。
弋栖月背对着墨苍落只是冷笑。
——墨苍落,你为了你那娇妻,当真是煞费苦心。
原本理都不肯理我,如今为了取我的血救她,你都能想到血燕了。
真真是讽刺。
墨苍落也知晓她醒着,却见她久久也没个动静,只是缓缓坐在她塌边,低声道:“月儿。”
弋栖月听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恶心。
理也不理。
“别赌气,先养好身子,我们再说其他。”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弋栖月闻言却是笑了,转过身来,冷笑着瞧他:
“师兄是想要朕的血去救那个贱人?”
“不管你信不信,朕告诉你,下毒这等低贱之事,只有你们对朕做过,朕若真想杀她,自有千百种方法,犯不着如此自引祸水!”
“所以此事和朕半点不相干,朕也不会为你们做一分一毫的事。”
“你们自己想用苦肉计,白白消耗朕的血——想都不要想。”
墨苍落沉了一口气,正要讲话,门却开了,侍从藏刃端着一托盘,托盘里放着血燕,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低着头什么也不瞧,恭恭敬敬地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又匆匆退下。
弋栖月依旧是瞧也不瞧,墨苍落却是抬手拿起一碗来,一手执着勺子,小心地递上一勺去,给她递到唇边。
弋栖月心里却是愈发觉得反胃。
她狠狠一挥手,随后,只听‘啪嚓!’一声,那勺子被她击出去很远,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墨苍落眸光沉了一沉,随后,却是转过身去,对着门外面的藏刃道:
“藏刃,再去拿个勺子来。”
他转过身去,又看着弋栖月,声音放缓了几分:
“月儿,趁热吃,才能养好身子。”
弋栖月冷冷而笑:
“养好身子?”
“师兄应当知道焱毒对身体有什么损耗,如今师兄若是真挂念朕的身子,就不会用焱毒了。”
“师兄是念着朕的血罢,早养好了,早取血,呵。”
黄鼠狼给鸡拜年,哪里有那么多好事。
墨苍落低下头去瞧着她:“月儿,给你喂下解药后,我探过你的脉。”
“其实,如今你身体里一点余毒都没有,你自己……应当也是知晓的。”
弋栖月一愣。
——此言倒是不错。
是了,那番话能瞒住愚昧的眉山夫人,岂能瞒住精明的墨苍落。
此时弋栖月却无意想为何方才墨苍落会顺着她的话讲眉山夫人逼走,只是心下纳闷——
他是不是恼羞成怒,现在就要取她的血?
可是她弋栖月是绝不肯将血给时芜嫣的。
且不说她恨不得时芜嫣早死,便是说——如今的她乏血体虚成这幅样子,真的给血出去,她又还有几天可活呢?
他们不就是逼着她,用她自己的命换时芜嫣的命吗?
弋栖月涩涩苦笑,随后却是咬牙蓄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向床榻里躲去。
孰知墨苍落却抬手拽住她,他咬了咬薄唇,随后低声道:
“月儿,我知道,这不是你做的。”
“但是,你只要给些血出来,事情就会好过许多。”
弋栖月想挣脱开他去,可是又没有力气,于是只能冷笑。
墨苍落沉了一口气:
“如若……如若你实在不肯。”
“我答应你,只要你给血出来,我便放你离开,之前谈的所有事,一年之内,都不再讲。”
“如此……你不妨考虑考虑,不要意气用事。”
弋栖月闻言,只觉得心下更是反胃。
意气用事?
我保我自己的命,不管你家里那个矫揉做作的嫣儿,就算是我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