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知穆蝶儿继续道:
“这时芜嫣真是个下流胚子,昨日大堂里我就听她说话不好听,仿佛是刻意给你难堪,孰知昨日晚上倒是得知真相了。”
弋栖月愣了愣,面上却不敢显露什么声色。
孰知穆蝶儿继续道:
“昨日我同五师兄玩耍,无意间说起那牡丹糕好吃,五师兄便说去寻时芜嫣,让她下次给他带些来。”
“我和时芜嫣向来不对付,就只能暗中跟在五师兄后头,可是你猜怎么着?”
“我听见门里时芜嫣笑着说,本就是给五师兄特意多留了两三块儿,谢谢他的照顾的。”
“再然后五师兄出来,就果真带出了两块儿来。”
话说到这里,穆蝶儿冷笑:
“我还以为昨日是个误会哩,感情是她数的时候就少数了几块儿,好在朝堂上暗着讽刺你,自己再装装可怜。师父怎的给苍流招来这么个不学无术、败坏门风的贱人。”
这句话穆蝶儿说得也理所应当,毕竟她穆蝶儿来此,的确是勤勤恳恳学武功的,而时芜嫣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穆蝶儿说着,硬是将那糕点塞了过来。
弋栖月笑了笑,接在手里:
“谢谢。”
穆蝶儿哼了一声。
弋栖月又道:
“她算计便也算计了,总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如今她是无意数错了,还是刻意数错了,我们都做不得什么。”
穆蝶儿冷哼:“你就是这么欢喜看着别人踩在自己头上?”
弋栖月摇一摇头:“小蝶师妹,并不是我欢喜,但是这派中最上头的人都动不得的事情,我们也不得去撞这个南墙。”
穆蝶儿一愣。
弋栖月明白,穆蝶儿此时心里应当明白,她指的人是师父——时芜嫣一句‘想家’就破了师父的规矩,可师父不是照旧乐呵呵的。
“我这面子原也不是给那边人的,是给他老人家的,我本是无家可归,他老人家好心收留我,如今我总归也不能忘恩负义,悖着他的心思,让他难堪的。”弋栖月淡淡道。
穆蝶儿闻言,颦了颦眉,半晌道:“是了,眉山势大力大,时芜嫣自然可以胡来。但是想想我自己,以前瞧她这样,我也这样,倒是我糊涂莽撞了,也不知师父暗地里恼了我多少回,我爹卖出多少面子去。”
弋栖月笑了笑:“你以后收敛着便是,你闹得那些事情都不大,师父又心思闲,不知晓的,顶多是怼我两句,我也犯不着同他老人家讲的。”
穆蝶儿面上有几分难堪,犹豫了一会子方道:“以前不懂事,给师姐添麻烦了。”
弋栖月摇了摇头,笑道:“你只是糊涂了一下罢了,心里良善,不然今日也不会来给我送糕点。”
“之前的事情我们都过去,今日的话你也莫同旁人讲,只埋在心里,多记着。”
穆蝶儿点头,二人又攀谈几句,方才分开去。
而自此弋栖月也知晓,穆蝶儿看着嚣张跋扈,一颗心倒是亮堂堂的,二人渐渐也走得近了些,许多话也能相互讲讲,直到——
有一阵子师父带着大师兄出山,由弋栖月打点派中之事。
孰知第二日,迟永竟对穆蝶儿行不轨之事,最终又将她杀害在后山林里。
最初,是一个路过的小师弟战战兢兢地将此事告知弋栖月。
弋栖月初吃了一惊,随后一面亲自带人过去,一面却想——
迟永这人平日瞧着就游手好闲,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是个明了的人,穆蝶儿的出身人尽皆知,而迟永不过是个孤儿,这等事岂会是他敢做的?
她站在现场,带着二师兄、胥先生等人验尸,穆蝶儿死不瞑目,面色惊恐而又狰狞,弋栖月见状也是觉得心头发堵。
——曾经那个给她递牡丹糕的女孩子,就这么死了。
而查下来,发现同那小师弟所讲几乎无差。
师父和师兄未归,弋栖月并不敢擅自用刑或是动人性命,又怕迟永潜逃,于是便派人将之押上了冷壁看守。
谁知,话刚说出来,时芜嫣便站了出来。
“师姐莫不是太武断了些,如今证据不够确凿,你却要将师兄丢到那等地方去,他若是冻出个好歹来,如何呢?”
弋栖月盯着她:“人证物证具在,我们须得给小蝶师妹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