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自知身体状况瞒不了他,点了点头:“身子已是大好了。”
随后她却是略一颦眉:“如今……朕可是方便出去,方便上那集市的?”
耶律泽一愣。
随后却是再度狠下心来:“方便的,我是南国的世子,定会……护陛下周全。”
他说着这话,却是莫名觉得自己的嗓子发酸发涩。
陛下,如果我不是南国的世子,你不是北国的帝王。
我们只是朋友,玩闹喝酒的朋友。
那该多好。
弋栖月笑了笑:“那好,被苍流囚禁了那么多天,又在屋子里闷了这么多天,朕也该见见世面,热闹热闹了。”
耶律泽点头,唤来侍女服侍弋栖月,自己转身出了门去。
弋栖月的那句话却在他的脑海里回想——
“那好,被苍流囚禁了那么多天,又在屋子里闷了这么多天,朕也该见见世面,热闹热闹了。”
是了,刺杀父皇的人,不是她。
但是,父皇要杀她,也不是为了那一场刺杀……
仅仅因为,她是敌国的皇帝。
耶律泽的手并不干净,从小到大,手上的人命并不少,可是这一次,他难得地犹豫了。
重情重义,偏偏要杀了自己的朋友……
父亲,如若我用‘朋友’的理由拒绝你,你会怎么讲?
呵,你大概会说——
你们本就不该成为朋友。
这一日,阳光很好。
耶律泽一身便衣随在女子的身后,那女子一袭红白相间的衣裳,金色的日光滑落在衣袂,愈发衬得身段玲珑美好。
可是愈是美好,耶律泽心里边越酸涩……
整整一个上午。
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弋栖月的目光在哪个物什上多停了一下,他皆是守在眼底,然后毫不犹豫地买下来,递给她。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说不出口什么。
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对她说——
对不起。
对不起你的信任。
你以为我能救你,暗中派人让我带你来这里,你把我当朋友。
可我却……
耶律泽忽而又在她身后自嘲地笑。
是了。
比起她,自己终究还是更顾及自己的性命,母亲的性命,还有……世子之位。
对不起。
对不起。
耶律泽手下的杀手伏了整整一个上午,可自家主子,却一直在给那个‘暗杀目标’买买买,没有半分的示意。
弋栖月抱在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
其实她明白情况,虽然不表露,但是思考时难免发愣。
谁知一发愣,盯着哪里看,耶律泽这厮便把什么买给她。
一来二去她拿不下了,他又在身后给她接过来。
周遭赶集的女人家瞧见这二人,面上尽是钦羡之色——
当真是个好郎君,这般宝贝自家娘子。
弋栖月见了这情况,更是摸不到头脑,她觉得他快要动手了,可是,终究还是‘熬’到了午饭时分。
耶律泽带着她走到一处高高的阁楼。
方到门口,小二便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向着耶律泽行礼。
耶律泽只是点了点头,简单地交代道:
“五楼的桌子,这里的所有菜,各来一份。”
“还有,酒也是。”
弋栖月愣了愣。
耶律泽却笑:“这是这一带最好的酒楼。”
“我昨日算计着带陛下过来,便提前把整个酒楼都包下了。”
“陛下,请。”
把整个酒楼的包下了……
弋栖月心里一沉。
看来,也许,她的性命也要于此结束了。
面上却只是笑了笑,道一声:“好。”
从从容容入了酒楼,随着耶律泽一路上到了五楼。
这么个酒楼,能建到这个高度,也是不易,只是,这楼……许是比府衙都要高罢?
上齐浮云,下比川泽,大抵如是。
弋栖月看向一旁的窗外,一碧万顷,澄明澈静。
忽而想着——
也许死在这么个地方,也算不错。
耶律泽在一旁,见她盯着窗外看,淡淡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