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虎咬了咬牙:“如今为何会这样,你心里可是清楚?”
“你便是罪名再轻,也是给西国的匪人当了刀剑。”
柳全愣了愣,随后咬了牙:
“哥哥……可是……”
“可是西国人告诉我,说你当时破那西国人的蛊,身上也中了蛊,他们说你这些天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当初中了蛊没有除干净。”
“他们后来应允我……说只要我让这个小厮前往酒宴便可,我想着宫里守卫严谨,便……”
柳虎一凛眉:“真真是糊涂!”
“即便出不了事,这也是谋逆之罪,你……”
搞不好,整个柳家都要败坏在他身上!
毕竟行刺包庇之罪,足以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可是,想起这孩子那番话,柳虎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虽说是糊涂,可是单是这一番心意,他也无法狠下心来责骂自己的兄弟。
最终,只得沉沉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因为公务繁忙,你被他们结结实实的骗了。”
“即便我真的中了蛊,全儿,我柳家世世代代忠君爱国,你要记得,陛下的性命,牵系天下,牵系设计,远比我等的性命贵重。”
柳全埋下头去:“哥哥,我……”
柳虎抬眼看了看这阴沉沉的大门,这许久了,里面连个动静也没有。
“但是全儿,你记得,事到如今,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会陪着你。”
话音方落,身后,忽而传来脚步声。
这脚步并没有那般稳健,甚至是有些衰微的,但是柳虎听着,却只觉得分外熟悉。
他沉沉埋下头,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而那个人也立在了他面前。
“先生……”柳虎咬着牙,低低地唤了一声。
邱偃面上有几分惨淡:
“你们这一家,历代忠贤,怎的办出这么一件糊涂事来。”
柳虎头埋得愈发深了:
“下官管家不当,没有约束好家人。”
事到如今,想自称一声‘弟子’,却是不敢了。
如若自己还自认是先生的弟子,一来是会让先生面上无光,二来……只怕陛下盛怒之下,会迁怒于邱先生。
邱偃是何等人,又岂会看不出柳虎先称‘先生’,后称‘下官’的因由?
他重重叹了口气。
“我本还望着你能好好辅佐陛下,如今看来,只怕也是妄想。”
“罢了,我既是当得你的师父,也是我向陛下引荐的你,如今,这责任,多少也须得我担得一份。”
语罢,也不管柳虎愣怔亦或是劝他离开,邱偃身形一晃,亦是跪伏在阶前。
养心殿里。
孙兰、薛太医等一众太医吓得额上皆是汗,小心翼翼地围在塌边,弋栖月咬着半边唇立在后方的桌旁。
——方才,那人的弩弓极好,生生穿破了长剑,刺了过来。
本是向着她刺来的。
可是夜宸卿……
他手臂一绕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分毫空当都没有留给刺客。
刀剑无情,弓弩亦如是。
那一支弩箭,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肩头。
医者们如今在这里,依旧没有个说法。
门外,庸和小心翼翼道:
“陛下……刺客皆抓到了……柳大人带着家眷跪在阶前,等您发落。”
弋栖月一咬牙,眉眼里戾气陡起。
杀——
可是张了张口,又只能生生吞咽回去。
如今,她是帝王,手掌生死大权,却怎能轻易动手……
“让他们接着——跪。”
弋栖月朱唇微启,声音却是冷得骇人。
庸和隔着一扇门,听得胆战心惊。
“陛下,邱大人也……”
“让他回去。”弋栖月垂着眸子,话语却没有什么起伏。
庸和回过神来,赶忙称是而去。
屋内,气氛压抑依旧。
直到孙兰颤颤巍巍地跪伏在弋栖月面前。
“陛下……”
弋栖月咬了咬唇,随后掏出腰间的佩剑来:“朕……朕便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