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喜欢暖和,甚至是贪恋暖和。
她向着他怀里又蹭了蹭,却只觉得他伸出手来,拽住她冰凉的手,扣在他温暖的胸膛上。
弋栖月下意识地要将手缩回来:“你的伤没好,朕手凉。”
这厮却没再出声,手依旧是扣着她的手腕锁在胸前,他头偏了一偏,凑近她额间,只一会儿的功夫,闭了眼又睡了过去……
此时此刻,北幽天牢里。
淮川一袭白衣,靠在墙壁上。
他被锁在这个地方,已经快有一年了。
淮川垂下眼来,抬手撩起自己一绺长发。
一年前,尽是青丝。
如今,竟是夹杂着几丝白发。
可他——
分分明明才只有二十出头。
淮川的唇角漾起一抹苦涩。
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瞧过民间流传的杂书。
这些杂书广受达官贵人家中小姐们的青睐,而那些杂书里,写的不过是些故事。
故事中的男主角,大多是王爷,英俊、富有而又能干。
故事弯弯绕绕,到最后,这位王爷终究会和他心中的那个女子长相厮守,疼宠得无以复加。
当时,淮川看着自家妹妹淮柔,一面看那小书,一面面色陶醉,只是低低地笑一声。
可心里却在想——
也许自己以后也会是这样一个王爷。
看上去有些不务正业,可是……
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
有一个欢喜的人,能陪着这个人,宠着这个人,而幸运的又有这个能力。
可是他何曾想过……
他会成为女帝的宫人。
他会备受冷落,女帝宠爱百里炙,宠爱夜宸卿,却独独轮不到他。
偏偏他还荒唐地念着她……
哪怕他根本说不出来,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再然后……
阴差阳错,他成了反叛的贼人。
他的确做了错事,做了不当做的事。
可是……
一开始,他那一颗心,全全是向着她的。
可是……
他是错了,她便是对的吗?
淮川咬着牙执着自己的一绺长发。
他早已不敢照镜子了,他本不是那等在意样貌的男子,可是……
他不甘心,不甘心看到自己一事无成,却已在壮年之时垂垂老矣!
念及此,淮川的唇角,苦涩之意更甚。
是了。
壮年之时垂垂老矣。
自己不愿,可是……
也许这是无法避免的。
淮川咬着牙,忽而闭了眼,攥紧了拳头。
罢了,罢了。
与其苟活于此,为他人所借之刀,为世间笑柄,为亲者负累。
倒不如……
干干净净地离开罢。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淮川晃晃悠悠地便向着坚牢的栅栏门撞去——
‘砰——’
一声闷响。
头却没有撞到坚硬的牢门。
一个有些柔软的东西捧在额头处。
于此同时,传来一声低低地吃痛之声。
“你们是怎么看守的。”那人抽回手去,手却已经肿了。
淮川一愣,可是这一撞他也清醒了不少,或者说,方才将要撞到栅栏的一瞬间,他有些后悔。
——是啊,如若他熬到回国……
也许还能成为一个安稳的闲人。
守着母妃和妹妹,寻一个安安稳稳的妻子,也好。
“我回去养个伤罢了,你们便如此疏忽,陛下亲自交代的事情都要出差池!”
这女子一袭黑衣,装束干练得很,长发高高盘起,却不是妇人的发式。
一言一语,凌厉得很。
“慕大人……小的们知错,请……”那几个狱卒小心翼翼跪伏在地。
慕雪冷哼一声:“请?你们还有脸说出正在来?!”
“今日若非我一时兴起来转悠一下,他便活活撞死在这里了。”
“到时候,把你们拖家带口全拉出去,也担不得这罪名。”
那几个狱卒吓得战战兢兢,便要磕头。
“站起来,你们跪我作甚。”慕雪的声音又冷了几度。
几个狱卒吓得颤颤巍巍又赶忙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