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
“一会儿把整个倚梅园都烧了。”
弋栖月咬了咬牙。
蛊,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断不可留在宫中。
一旁,匆匆赶来收拾残局的庸和公公匆忙点头。
“狗皇帝,我便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记住,我西国枉死之人,皆会化作厉鬼,为你梦靥,让你不得安宁……”
这几句冷狠的话,却是至今也挥除不去。
弋栖月沉了一口气,如今竟是一想起梅花都觉得心下发颤,咬着唇角,转身拽着夜宸卿便走。
“你……方才没有伤到吧?”
半晌,长廊之上,弋栖月回过头来,看向夜宸卿。
也不怪她多想,虽然方才并没有发现夜宸卿受伤,但是这一路上,她只觉得夜宸卿走得有些缓慢,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
夜宸卿展开微锁的眉头,摇了摇头:
“臣下不妨事。”
“估计只是方才最后一下,蓄内力蓄得猛了些,如今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罢了。”
口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发紧。
这种感觉……
不仅仅是头晕。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一种有些熟悉的,冷热交迭的感觉在潜滋暗长。
他思量了这一路,才意识到,这种熟悉……
只怕是来源于那日冬日大典,中了带焱毒的箭矢,还未封住伤口时候的感觉。
这种折磨与痛苦,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有片刻,也忘却不了。
只怕……
在他体内,依旧有焱毒。
这种毒终究也是无解的罢。
也许——只是之前被孙兰太医的方法暂时压了下去,如今他内力使用过猛,一瞬间又将这些毒素激发了出来。
弋栖月听他说的轻描淡写,恍若无事,可是看着他有些煞白的脸,心里终究是紧了一紧。
“碧溪,唤薛太医来一趟。”
弋栖月一面交代,一面抬手扶住夜宸卿,也不往养心殿赶了,索性拽着他入了最近的宫苑。
倚梅园周遭,正是沧雪轩。
-
入夜。
湛玖匆匆来报,说倚梅园已然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了。
弋栖月点了点头,可惜那整整一园的梅树,可是又能如何?
“再烧几遍罢,西国异人用蛊,我们吃不准,稳妥为上。”
末了,弋栖月脑海里浮现出那男人猩红的眼,回想起那一句——
“又来了一个陪葬的……”
“甚好,甚好……”
湛玖颔首:“微臣这便去办,请陛下宽心。”
如今的湛玖早已不是昔日里那个连饭馆都找不到,还傻乎乎地要用长剑当饭前的、不曾见天日的杀手了。
这么长时间了,他变得愈发机敏,日日随着陛下,如今,已然能知晓她的几分感情。
弋栖月涩涩笑了笑:“罢了,朕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等情况了。”
“朕毁了他们的国家,他们怨恨,也是应当的。”
只是,她宁愿让他们怨恨、诅咒,也断然不肯让他国铁蹄践踏她的国土、她的子民一分一毫。”
这大抵是一个帝王必须背负的吧。
湛玖默然颔首,小心地退了出去,遥遥的,陛下的身形看着瘦削得很,惹得他心里也是又酸又涩。
陛下不容易,他比谁都知晓。
弋栖月立在门前愣怔了一会儿,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那浑身是血的、疯狂狞笑的刺客,还有……
他那猩红的、充满了恨意的双眼。
“你记住,我西国枉死之人,皆会化作厉鬼,为你梦靥,让你不得安宁……”
若真是如此,只怕她弋栖月此生此世都难得安宁了。
门外,落雪依旧。
弋栖月不再往雪地上看,只怕那雪地上再出现殷红的血色。
风起,弋栖月咬住半边唇角,合上门来,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下午弋栖月知道他头晕,便让他先休息一会儿,如今她一走入里屋,却见夜宸卿不知何时已然醒了。
此时他靠在床头,长发也未打理,手里捧着一卷书,只是安安稳稳地瞧着。
“薛太医说你是身子没恢复好,这么晚了,便不要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