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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栖月打着伞在雨里穿行,一路风雨,赶到廊前。
看着那坐在檐下浑身湿透、有些模糊的身影,她不由得一个怔愣。
夜宸卿……
他就毫不顾忌地坐在那里,哪怕如今大雨瓢泼。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肩很宽,可是如今看他这副模样,竟然像一只可怜兮兮的、落到水里的小狗。
他的身形有些晃,大概是刚才夜氏夫人所说的——迷药的缘故。
有时候弋栖月真的怀疑,夜氏夫人究竟是不是宸卿的亲娘。
如今怎么下的这么狠的手。
迷药和媚药一起用下来,他该有多难受?!
弋栖月心里一软,也顾不得其他,几步就要上前去。
孰知,此时,前方的草丛里却传来了脚步声。
以及,一声颇煞风景的——‘夜哥哥’。
弋栖月的脚步一停,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却是停下了步子。
按照无影所言,此事正是这淮柔公主折腾出来的。
她弋栖月便要看看,这淮柔有多大的胆子!
以及……
心里也有点好奇,夜宸卿和淮柔之间的关系,她终究还是想要看懂的。
夜宸卿依旧坐在檐下,任凭檐角的雨水洒落下来。
弋栖月看着忽而又觉得,想上前去,把他从冷水里捞出来。
她想抱住他。
孰知,这边淮柔却几步上前,伸手出去,用雨伞给夜宸卿挡着水。
“夜哥哥,你这是何苦……”
淮柔低低地说了一声。
弋栖月在一旁看着,淮柔给夜宸卿打伞的时候,堂堂公主,连她自己都没有顾上。
平心而论,这东国公主虽说任性胡闹了些,大概也并不算是个坏人,至少,她不是那等惺惺作态、歪曲事实的女子,也不是小心思到处算计的女子。
“夜哥哥,小时候我们一处玩,不是好好的吗?那时候你是欢喜同柔儿说话的罢?柔儿唤你夜哥哥,你多少也是答应的……”
“夜哥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是对柔儿这般抵触了?”
夜宸卿那边却像个闷闷的葫芦,什么话都没说。
淮柔咬了咬牙,依旧不死心:
“夜哥哥,如今的确是柔儿托夫人帮忙,算计了你……可是柔儿保证,只这一次,夜哥哥,先是那个表面无害,内心恶毒的许嫣,又是这个对你毫无情义可言的北国皇帝……”
“你为何……”
淮柔心下很是酸涩。
夜哥哥从小性子便冷清,可是当初的他,多少还会同她讲话,更小的时候,甚至还会陪着她玩耍。
后来呢……
夜宸卿垂着头并不看她。
即便如今淮柔给他打着伞,方才他淋了许久的雨,头发和面颊尽是湿的透透的,如今雨水顺着他的面颊便向下流。
淮柔瞧着,也知道他这样是因为她用了药。
心下更是酸涩一片:“夜哥哥,你这是何苦……”
“柔儿不过是……”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没有执着伞的那只手,想给他擦擦面上的水。
孰知,夜宸卿的身子不着痕迹地一晃,躲了开去。
“起开。”坐在那里的男人,声线很冷。
淮柔咬了咬牙:“夜哥哥……”
她苦涩地笑了几声。
“夜哥哥,你我本不该如此生分的。”
她淮柔堂堂公主,又何曾如此狼狈过。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东都多少世家子弟,等着迎娶她,可是她却偏偏只想着这一个人。
便是平日里不齿的下三滥手段,她都用出来了。
“夜哥哥,看柔儿一眼,可以吗?”
淮柔的声音,卑微得很。
夜宸卿又没出声。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将淮柔生生推开去,否则只怕东国的事情有些难办,可是如此想着想着……
头顶上的伞遮着,再没有冰凉的雨水来冲击他的滚烫。
一瞬间头脑迷糊、发昏,燥热便在身体里蔓延。
可是面前的人……
他夜宸卿死也不会碰。
他狠狠地揉着额侧,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大对劲。
既有燥热,又有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