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罢,月儿。”
墨苍落的声音轻缓温柔,低低地声线,像极了当年那个将她护在身后的少年。
弋栖月闭上眼,却忽而抬手攥住他的袖口。
墨苍落身形一滞——他本以为,如今她是抵触他的,因此扶她躺下了,他便打算离开这榻边了。
却不料她竟会像个孩子一样。
“怎么了,月儿?”
墨苍落停了步子,转过身来。
“可是哪里不舒服?”
弋栖月胡乱摇了摇头,攥着他袖口的手去愈发紧了。
她迷迷糊糊地哼了几声,随后却道:
“这不是宫里,不是我的床……”
墨苍落愣了愣,可心下一想,也是释然——
可不是,月儿这丫头的确是认床的,当初这丫头初到苍流,晚上便是睡不着,婢子过来告诉他,说小丫头缩在被窝里哭。
他一问才知道,一则是怕风,二则是认床。
墨苍落低低地,不知是叹还是笑,他翻过手来扣住她的手。
弋栖月的手亦是加了力道,紧紧地攥住他的手。
“头疼,又想睡,可是睡不着……”
“没事,月儿,我在。”
墨苍落垂着眸子,瞧向这个丫头。
如今她紧紧攥着他的手,仿佛是不善水的人落了水,死命地抓住岸边草一般。
闭着眼颦着眉,力道却是不小,生怕他跑了。
即便是他给出了承诺,也不见放轻松。
“月儿,没事的。”
墨苍落又低低道。
弋栖月闭着眼,有些胡乱地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却是两只手一并牢牢地抱住他一只手,生拉硬拽地放到面颊旁。
然后,她头一偏,滚到他手上,半枕着他的手,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墨苍落愣了愣,她的头有些沉,她一呼一吸的热气便在落在他手上,渐渐地均匀和缓,惹得他手心微痒——这丫头,大抵是睡过去了。
可睡过去,却依旧将他的手攥得紧紧的。
心里起了三分无奈,墨苍落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
随后,转身靠在塌边,便任凭她枕着他的手,安稳入眠。
-
第二日。
东临山庄里,议事厅中,只二人。
正是弋栖月和夜宸卿。
弋栖月今日一早醒来,早已过了酒劲。
可是因为昨日自己做荒唐事的时候,也是半分清醒,因此多少还记得一些自己的‘事迹’。
不过,北国陛下,一向也是个面皮厚的。
见桌案对面的男子容色淡淡,一副仿佛昨晚都不曾发生的模样,她便也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好像那个醉了酒硬闯到别人屋里的泼皮不是她一样。
“贵国三皇子归途遇袭,我北国确有疏漏之处,也不会推脱责任,只是,我北幽也绝不肯做冤大头,夜君需让朕查明真相,再作计议。”
夜宸卿在她对面,闻言抬眼瞧了瞧她,随后低声道:
“真相确是要查明的。”
弋栖月笑:
“夜君深明大义,那朕便直说了——”
“如今,我国的兵士皆被贵国军队扣押,无法归国,甚至是掌事慕雪,身受重伤,贵国也不肯放人,只是承诺了让她无性命之忧。”
“如此,岂不是阻隔了查明真相之路?”
夜宸卿淡淡道:
“北国陛下,此事贵国是受害者,东国更是受害者。”
“陛下难不成是信不过东国,偏要自己动手审问彻查,才肯相信?”
弋栖月笑:“若是东皇查,朕自是肯信的。”
夜宸卿对面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
弋栖月笑:“至于其他人,朕不可轻信。”
夜宸卿抬眼瞧她:“陛下是在怀疑在下?”
弋栖月笑了笑:“夜君此言差矣。朕只是觉得,朕身为北国皇帝,除了对于直接利益相关之人的信任是有理有据的,对旁人的信任,只怕都是妄加的,不甚负责。”
“更何况,朕想要审问,最根本的,并不是对贵国哪一方,有任何方面的见解,而是认为,朕的子民,朕应当负全责。”
“对对错错,朕都应当亲自处理,不可将他们轻易交付与异国之人。”
夜宸卿颦了颦眉,随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