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能不能活着回去……
已经不重要了。
不若誓死一搏罢。
赢了,便是捡来一条性命。
输了,也无怨无悔了。
毕竟杀死淮川,东国皇族除了当初被主子返以‘夜’姓扣押的夜闻,即旧日太子淮钴外,已没了后。
东皇本就垂垂老矣,淮策也是重病缠身,此事一出,东国皇室势必会疯癫。
当时烈火烧车前他走了,烈火围车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对不起主子,而后为了夜云天,他隐忍了这么久这么久,直到一切安定,再不会被东皇发现。
如今,他无影……也算是给主子报了仇。
咬了咬牙,颤着身子举起手中的剑。
飞身上前,迎着乱剑剑刃生花。
四下皆是剑光,暴露的刺客,哪里会有好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算不清倒下多少个人。
直到他身子颓然落下,长剑上是交融的血,他周身也是血,颤着身子一声又一声地喘着粗气。
支撑不下去了。
眼皮发沉,他支着眼睛看向那些逼近的身形。
剑光却又起。
从后而前,招招命中敌人的后心。
直到男子在他面前站定身子,无影只能看见他剑刃落下的血。
“站得起来吗?”
冷冷清清,却是故人的声音。
“湛玖……”
“你为何……会在这里……”
无影咬牙说着。
湛玖垂眼看着浑身是血的男人。
“陛下让我带你回去。”
“去见你最想见的人。”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秋日都要过去了,窗外的鸟儿还在叫。
弋栖月大抵揉了揉眼睛,随后迷迷糊糊地将眼睛张开来。
屋子里的香已然熄灭了,去年时候夜宸卿便说,不宜连夜点香,她说无妨,可是这厮却执意半夜起来把香给掐灭了。
于是她便总是模模糊糊记得,大抵是睡梦到了一半,就觉得身旁暖和和的炉子就坚决地挪开了,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凑近她的一瞬,她伸手牢牢抱上去蹭蹭,而炉子吻吻她的额头也暖和和地紧紧回抱住她。
昨晚也是这样。
大暖炉半夜又起开了。
但是她却隐隐觉得不甘心,于是等大暖炉回来,不再黏上去,而是迷迷糊糊地把腿一横,将大暖炉原本的地方占了。
谁知这个暖炉却给她掖了掖被子,随后不知怎的,一个温热柔软的吻便落在她的脚踝处。
痒。
弋栖月下意识地将腿缩回了被子里。
暖炉却趁机再度上了榻,躺在她身旁把她揽到怀里。
弋栖月心里本是别扭得很,可是如今点的香熄了,地龙也还没烧着,这一来二去便冷了。
于是,女皇陛下妥协地往暖炉凑了凑,窝在他怀里舒舒服服地。
这一番内心的斗争,直到早起都记得清楚。
张开眼,依旧被他严严实实抱在怀里。
北都将近冬日的清晨是寒凉的,可靠着他半分冷都感觉不到。
弋栖月抬头瞧了瞧门外,似是有消息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拿开,翻过人去,理好衣裳走到门边。
暗卫现身出来,对着她行礼。
“陛下,湛大人来信,他已经寻到无影大人了。”
“如今正带着他往回赶,预计两日内能到。”
弋栖月点一点头:“具体的?”
“回陛下的话,湛大人说,无影大人昨日烧了东国三皇子养伤的院子,应当是将人都烧死在里面了。”
“无影大人后被拦截,受了伤,后来被湛大人发现的。”
弋栖月颔首。
心下却是别别扭扭的。
淮川死了?
这个同她有婚姻之名,却无分毫婚姻之实的男人。
他是东国献给她的礼物,一身倨傲,红妆之夜铁着一张脸,看她的目光仿佛是皇帝看着后妃。
可是当她得知了秘密,以控制的目的抱住他,他的坚持瓦解,在一瞬间化作了妥协。
而后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男人大抵是一个容易沉溺在温柔里的人。
和她很相像。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太过顺从于命运了。
没有夜宸卿的大局和算计,亦没有炙的温柔和主动,这个男人寂寂然居于北宫一隅,高傲,却仿佛甘愿被忘记,不屑被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