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不过是这一封信。
许嫣在这封信里,将一切都讲了出来……
她是夜云天的功臣之后,一场灾难后只剩孤身一人,幸而得夫人眷顾,得以陪伴左右。
日日伴着夫人,也能看着公子。
这是许嫣当时看来,最大的福分。
夫人表面上严格,内心却很是温和的,至于公子,和夫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分明是母子,却并不亲近。
许嫣不明白这其中的因由,但是她是个懂本分知分寸的人,也不敢多问。
可是再然后,一切都变了。
夫人和东国皇帝欢好,就在她面前,在她眼皮子底下。
那时的主子还是少年,不叫主子,只叫公子,他挺拔冷清而又干净,远远一瞧如一棵青松。
许嫣在夜云天里给夫人做事,单独撞见过他几次,高出她一头的少年,眉眼间没有神色,却已是绝代风华。
他目不斜视打她面前过,而她紧张得忘记了礼节。
他过去了,她转头怯怯地瞧他的影子。
却不忍心,把夫人和东皇的故事和他联系在一起,也是不敢也不想告知他。
那时她天真地想,就这样,公子就这样便极好的。
而她便这么瞧着他便好,不论是身份还是样貌,她都高攀不起,也无意高攀。
如此也满足。
可谁知道,有一日黄昏,夫人忽而颦着眉找她。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血色的夕阳映在夫人的左边脸颊上,当时夫人靠在窗边,左手下意识地护着肚腹——那上面盖着一张毯子,却是平平坦坦。
那时的许嫣不过是个丫头,看不到挺起的肚子,也根本没有想到,夫人怀了个孩子。
直到夫人沉着声音跟她说,让她陪着她入东国的皇宫。
许嫣当时懵懵懂懂,她不知道进入东宫,意味着什么,更没有意识到,这分分明明便是噩梦的开始……
入了东宫之后,夫人的肚子,一天有一天地大了起来。
那时候夫人甚至常常来的东皇,都嘱咐她,小心照顾着。
这时候许嫣明白,夫人有了个娃娃了。
夫人待她好,她自然也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只盼着夫人能有个好好的娃娃。
她小心翼翼的,夫人让她防着东国宫里其他的嫔妃,她似懂非懂,却一直认认真真地听话,不敢出差错。
直到……
那天她拿着皇后娘娘的送来的瓶子,检查回来,一个转角处,她不知怎的脚下一滑,那瓶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许嫣一惊,手被碎片割破了,可是却没有想着自己的手,只想着这瓶子破了,是不是会忤逆皇后娘娘,给夫人招来麻烦。
咬了咬牙,小心地将碎片捡起来,找这些日子交好的小文子太监寻了东西,小心翼翼地粘在一起。
倒是结实,不细看也看不出问题来。
可她没想到,在她自以为大功告成,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低笑声:“你这瓶子说是无毒,搁到乾妃宫里,她的孩子,八成是保不住的。”
许嫣一愣,身子一僵,却见一袭明黄色出现在面前。
眉眼紧锁,分明便是……东皇陛下本人。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这只是不小心打碎了,想粘起来。
东皇笑:“皇后的东西,说打碎了便打碎了,到头来,还敢用这等东西粘起来,真不知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许嫣颤着身子。
东皇又道:“不过,你这小丫头,看着怪可怜的。”
“只是你们夫人方才也瞧见你走开了,她行动不便,朕便来瞧瞧。”
“等回去了,总归也该给她个交代,还有你这瓶子,也是。”
许嫣咬了咬牙——这可如何交代?
可是夫人,夫人这么些年,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
她被夫人栽培,也伺候着夫人。
“陛下,请陛下……”
东皇在她面前笑,许嫣只能看见他龙纹的缎靴。
“如今朕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般做。”
“但是你若是肯为朕做事,朕也不介意替你瞒着这件事。”
当时的许嫣无路可走,懵懵懂懂只得答应下来。
可谁知道,东皇却以这么一件事,渐渐地扩大,一次次的要挟,让许嫣一步步地陷进去,直到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