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哥哥要争夺。
多么的傻啊。
“柔儿没事……便好。”淮川扯了扯嘴角,抬起颤着的手来,摸着她的脸。
“柔儿,可要离他们远点……”
“他们的心思,不是你我能斗得过的。”
淮柔点了点头,抬手攥住自家哥哥的手。
“柔儿明白的,哥哥别担心,哥哥好生养病……”
淮川点了点头,却没什么力气。
再然后,他动了动薄唇,却再没说出什么来,随后默默闭上眼睛,一呼一吸又均匀起来。
——睡过去了吗?
淮柔当时愣愣的,却没有想到,这是自己同哥哥的最后一次谈话了。
“公主请节哀……”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扶起淮柔来。
这些天的公主,憔悴得不行。
身为贴身丫鬟,她明白。
先是夜云天的那位,据说被火烧死了,好像还是东皇陛下所为,公主得知这消息之后便愣了几日,可谁知没几天过去,本就病重的三皇子殿下又遭了火,也是亡命火中。
三皇子一出事,那边消息传过来,说东皇陛下也病重了。
而公主的母妃,则是迟迟没有消息……
“夜哥哥、哥哥,他们……都到火里去了……”
淮柔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地说着。
她此前也曾去算过,却发现,弋栖月,这三个字,皆是火相。
那时候她只当是玩笑,如今瞧来,心里却是别扭、痛苦,又恨。
是这个女人,把夜哥哥和哥哥都克死的吧?
不,不仅如此……
那女人后宫里面的三个男人,竟是都不得善终。
帝王命硬,可怕、可恨啊。
“弋栖月……这个女人,就该……孤独终生……”
“克死了他们,她不得善终……”
淮柔忿忿又凄凉的声音,便在孤坟旁幽幽响起,久久回转……
-
北宫。
银装素裹的日子,许久之前便说要到的人,便也到了。
弋栖月坐在紫宸殿里,脚下这一方,是当初弋鄀轩和秦断烟双双自尽的地方,如今,龙靴踏在地毯上,女皇陛下单手撑着头,动作略显慵懒,她盯着地面,忽而微微皱起眉头。
——血腥味,还有吗?
许久许久没有到紫宸殿了。
思量间,遥遥的传来一声‘陛下’。
熟悉的声音,却是不同的声调。
弋栖月一听便知来人是谁。
只是……
如今这个人竟然能规规矩矩喊她一声‘陛下’,想必是……拖家带口地来了?!
一抬眼,为首一人身旁的那一抹影子,一瞬间刺入她眼中。
呵,所料不错。
时芜嫣看着面前的女子,亦是压抑不去心里的厌恶,奈何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此前夫君也交代了许久,于是咬了咬牙,低声道:“陛下。”
对,不知怎的……
分明是厌恶的,可是看着现在的弋栖月……却又有一种恐惧。
不知原由的恐惧。
弋栖月扬唇笑了笑:“许久不见了,掌门,夫人。”
那一行人没有行礼。
不过,她也并不在意。
毕竟,强制性的礼节,有时候……并不是最为有趣的。
她挑眉看着,如今那几人站在她面前,时芜嫣的身子,便在不自主地向着墨苍落靠过去,不知不觉,显出来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呵。
恨时芜嫣吗?
是恨的,但是早已不同于昔日。
昔日她对时芜嫣的恨,除了因为昔日遭遇的不幸,还有,便是因为嫉妒,那时弋栖月不明白,为什么此前一直对自己温柔的师兄,会因为时芜嫣的种种奸计,而选择时芜嫣。
可如今,她对时芜嫣的恨,一则是对于往日遭遇的不幸,另一则,却是可怜与冷笑了。
墨苍落对她弋栖月而言,最多只剩下些浅薄的情义,甚至,连浅薄的情义都不剩下了。
伴随着的,是很多事情,看得清楚……
墨苍落对她的暧昧,还有对时芜嫣丢掉的孩子的冷漠,让弋栖月觉得,时芜嫣可恨,却又可怜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