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她支支吾吾、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切。
更加清楚地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的命是她父亲一命换一命救回来的。
他心里很难受。
却只能抱着她,轻轻地拍着那一大卷被子,直到怀里的人不再哭,呼吸均匀起来,似乎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便抱了她一夜,陪了她一夜。
这一夜他未合眼。
心里却想着——
他很弋氏,可是这个丫头呢?
她在他的恨之外。
她在他的恨之外。
而后他成了这丫头最相信的人,依靠的人。
她像一个小尾巴一样天天粘着他,偷偷摸摸地躲在树后瞧他练剑,还总以为他不知道。
而他也竭尽全力护着她。
他想保护她,心里却又别扭,于是一脸冷清地把绣心镯的一只给她,表面上说的却是给她遮黑色的胎记的话。
他想保护她,一起下山的时候,有了危险总是要先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他想保护她,会不知不觉地记下下山时这丫头喜欢的东西,然后有机会再悄悄给她带回去,偏偏又别扭地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后来想起来,只觉得那段日子是人生里最干净的日子。
而这个丫头在长大。
渐渐地,她的武艺精进,也越来越独立。
他曾经对她的长大害怕,可随后却发现,这丫头长大后,有了同他并肩而立的能力。
那一段日子太过幸福。
直到时芜嫣到来,她是眉山掌门的掌上明珠。
之前大抵也见过她几次,但是墨苍落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
至于如今……
他突然想着。
如若他以后能够成为苍流掌门,然后又能够拿到眉山的权力?
如此再兼并一个门派,他就可以号令五派三州。
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心里暗暗排了顺序?
复仇在前,他的小丫头在后。
时芜嫣一次次地挑战、里外排挤月儿。
墨苍落将一切看得清楚,可是所有的委屈,月儿都不言。
他心疼,表面上却不能多做。
于是只能暗中给她东西、照顾她。
那时候他曾经害怕过,担心她会转身离开。
可是他的月儿偏偏是个固执的。
她咬着牙随他去平乱,奋力地战斗着,帮助他,甚至会用手给他挡住飞来的箭矢。
她在舞剑大会上击败入晦的秦断烟,登及魁首,昂着头立在他身边。
于是他想,这丫头应当是明白的,或者说,应当是可以等的。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的欲望在膨胀。
他开始有些失控,事情在脱离正轨,而他以为她能包容。
之后的一切,心疼的确确实实的。
可是即便知道她是冤枉的、是无辜的,可是碍于眉山,碍于自己的野心,他选择了对眉山蒙蔽与纵容。
不论是小蝶之死,还是时芜嫣‘受伤’。
他在苍流之巅看着他的小丫头,她也许不知道,其实他每日都瞧着她。
几日后才正式去见她,他盼着她能将过错甩给另一个人。
可是月儿她坚持着只说是时芜嫣。
而墨苍落很清楚——旁的人都行,独独不能是时芜嫣。
如果依月儿所言处置时芜嫣,结果会是如何呢?
眉山不论是和苍流,还是和他,都会生出嫌隙。
而他便离着梦想更远了一步。
于是他心里清楚,却只能装聋作哑。
予她十剑,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心里也是心疼,只可惜,能够补救的不过是让胥先生给她护住经脉的药,事后暗中安排人好生照料,还悄悄下山寻了不会留疤痕的药,怕她不开心。
只可惜她卧床动也动不了的日子里,因为眉山的存在和时芜嫣的纠缠,他依旧不得不陪着时芜嫣。
他想过,等月儿身体好了,他要给她解释。
可是同时又在想——
月儿长大了,她是弋氏之人,真的就没有自己的打算吗?
他的目的里涵盖着弋氏,于是最终他也不曾说。
再然后,师父与怪仙人比琴,重伤而亡。
他成为了新一任苍流掌门,可是因为师父突然的逝去,派中乱做一团。
混乱之中,眉山夫妇带走了时芜嫣,很多乡绅托付来的子弟也被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