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颦了颦眉,不去瞧这一路栅栏里的情形,随着庸和一路走着,湛玖不知何时早已闪身出现在她身边,按着剑柄小心地跟随。
“湛玖,莫要扶着剑了。”
半晌,弋栖月低声说着。
湛玖默然颔首,这便将手放下。
“你们怎也不劝他。”半晌,弋栖月低低地对庸和道。
庸和叹口气:“劝不动,固执得很。”
“那便多带些人,好歹绑回凌霄阁去。”
庸和愣了愣,又叹息:“回陛下,试过了,带不走。”
弋栖月一个怔愣,随后却也反应过来了——不错,公子炙面容俊秀绝美,可也绝不是绣花枕头,酒馆里,他一招一式颇有功底;当初墨苍落受伤,也是几招便被他制住……
想要强行带走,谈何容易?
“陛下,公子炙的意思是……除非陛下废了他的武功,否则……”
弋栖月闻言,扭头瞥了庸和一眼,庸和便赶忙噤声。
几个人一路走到天牢的尽头,那里的栅栏门敞开,一袭明净的月白色在这漆黑污秽的牢狱中显得格格不入。
百里炙也未束发,便跌坐在那栅栏深处的墙上,听见声音,抬眼看去,瞧见她来了,只是默然笑了笑。
“炙,随朕回去。”弋栖月瞧了他一眼,也不多说,拽开门来便走了进去。
地上的尘埃不少,溅起来,染了她明黄的衣袂。
百里炙笑笑:“陛下怎还过来了。”
他笑得肆意,仿佛依旧是当初那个玩世不恭的公子炙。
“中秋大典,西侧位置一直空着,朕来寻人。”弋栖月的眸光闪了闪,看着他。
“陛下,臣下脱不开罪,不可上殿。若是还想着炙,便给炙带些酒来罢。”
弋栖月闻言心里一软,俯身拽他:“哪有什么可不可?你没有罪名,还有人问你为何不在殿上。”
百里炙却笑:“陛下,他们之所以这般问,大概是想着……也许臣下是被软禁了。”
弋栖月一愣,而百里炙却慢悠悠继续说着。
“陛下不说,炙也是知晓的,昨日在北国、西国边境之处见了血,不仅仅是挑头的商贾的血,也有府衙的血,现在事情尚不明了,人还未寻全,陛下将此事压下是一码,炙又岂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朝重臣应当都或多或少知道此事,之前又传着说陛下对炙颇为宠幸,此番臣下若是在殿上,只怕谁都不好过。”
“他们会说炙是西国的奸细,会说陛下不识时局。”
百里炙细细交代着,弋栖月知道他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但也不曾料到——久居深宫,他竟然对时局了如指掌!
“所以你便要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弋栖月咬住半边唇。
百里炙却勾唇笑了:“陛下,母国出了这等事,臣下便应在这里。”
“如今陛下若是能让众人以为——炙因为母国的事,在陛下这里吃了苦头,父皇虽然不会在意炙的死活,但是碍于颜面也一定会迟缓一二,但陛下如果毫无动静,他就会愈发肆意妄为,而陛下也会被冠以软弱之名。”
“陛下应当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才对。”
弋栖月沉了口气,蹲身下去,一对凤眸瞧着他。
“那依你的说法,是不是朕还应当罚你才是?”
百里炙笑了笑:“不仅仅要罚,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罚了炙才对。”
此言一出,方才寻过来的百里炙身边的侍从却是急了:
“公子……公子并无实际的罪名!陛下,如此岂能无端降罪!”
他张着口还想多说,一旁百里炙却冲他摆了摆手。
弋栖月却未搭理那侍从,只是抬首看着他,她眸子里的色彩颇为怪异:
“炙,你这么做,想要的是什么?”
百里炙略微一愣,随后勾了唇角:“陛下的信任,仅此而已。”
他想让她相信,他的母国算计她,可是他没有。
“信任……很简单,你不需留在这天牢,便用你的武功来换罢。”弋栖月的声音很淡很淡。
百里炙闻言,略微一愣,随后闭上那一对凤眸来,竟然缓缓将手臂摆至她面前。
弋栖月垂眸盯着他那瓷玉一般的手腕,随后,竟然陡然间抬起手来,手指飞快地在他心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