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眼一斜,拉开笑,完美的掩饰起心中的一丝怅然,笑道:“阿相,一直都是你在听,不如,你也弹奏一曲吧?算是我们之间的较量,如何?”
“噢?”收起之前一番心思,苏无相认真想了想,问:“彩头是什么?”
慕君嵘没辙了,温润的展开折扇,看着她狡黠的眉思,笑着问道:“阿相想要什么?”
苏无相盯着那把琴,眼中闪烁起一丝光芒,说道:“若是谁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如何?”
“不会又是关乎天下四宝吧?”
“额,这倒不是。”
“那好,依你。”将她脸上那抹小算计收入眼底,慕君嵘只能摇头笑了笑,翻身坐在一旁的栏杆边,静等佳音。
刚才他弹的是上水,是前朝遗曲,玩转灵活,以柔著称。
而苏无相坐下来,刚挑动了两三个音,慕君嵘期待的双眸就撼动起了无线波澜,全身一震,像是被她那铿锵有力的声调激荡起了似的。
待她手一拨,前奏出曲后,慕君嵘整个人都不由得惊呆在原地。他端坐如松,背立的直直的,像是走在云山寒冰之间,虽然平坦直荡,却给人一股九曲十八弯,如履薄冰的寒颤,让人每一寸神经都不由得绷了起来,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
苏无相弹的是塞北曲子,命叫观日。相比上水那江南小桥流水的柔婉风韵,观日便是九曲银河直流的磅礴气势。如龙腾云,如凤凄戾,是帝宫九重天的豪迈壮志!
慕君嵘渐渐闭上了双瞳,耳边鸟语花香,渐渐淡去。黑暗中,一滴穿石水滴像是跌入空明境界。然后,空中开始下起了绵延无尽的大雨,叮叮泠泠,瞬间便有一种雨打芭蕉的凄厉。咋一时,雨滴渐小,直到消失不见。
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姿都不由自主柔软了起来,化为一片洁白的云,冉冉飘飞了起来。他似飘到了一片黄沙绵延千里的古战场。耳边是铿锵不觉得战鼓,惊响如雷。刀剑丝竹,硝烟战火。旌旗蔽空,在风中猎猎作响!那般雄壮,那般激昂!
咋一时,他又似飘飞到了一片了无边境的草原。蓝天白云,空旷无垠,置身其中,似乎整个人的心也如这空中白云一般,变得轻盈自由起来,舒软无比。就在它走到最高峰时,身边又猛然袭来惊涛骇浪,四周群起,绵延不绝。淹没他,吞噬他。
“铿……”
慕君嵘被一声突兀的琴音给拉回了现实,他一张脸有些不自然的白。风一过,方才觉背后冷湿湿一片。
他看着她,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苏无相自信一笑,对于知音,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风华,也无需掩饰!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却没有看到假山后那一抹消失了黑影。那黑影寂寂然的,远远望去,有些寒,有些冷。
“说吧,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苏无相反手一挑,拉出一声破空的音,抬起头来,笑眼灼灼:“这把红木流线琴,不知六王爷可忍割爱与无相?”
慕君嵘无奈地摇摇头,宠溺的俯下身,将她揽入怀中:“阿相,你真不懂的选。”
“额?”苏无相略显疑惑。
“拥有了小王,就等同于拥有了整个老将军府,一把琴,也自然不在话下。可是,你却只要一把琴。还是说,我当真还没一把琴对你眼?”他眉毛一挑,皱着鼻子,赌气似的说道。本是矫情让人发寒的动作,但是经由他做出来,却是那么天经地义,浑然天成。
这还是苏无相第一瞧见他如此小孩子性子的一面,看了看,就不由得看愣了眼。
慕君嵘趁机在她唇角上轻啄了一个吻,在她发怒前将琴递交给她,也成功转移了她的视线:“阿相,有时候,我倒宁愿你贪心一点。”
不然他会心疼她了。
……
自那日之后,两人间像是因为一把琴而拉近了些距离。经过老将军府门外偶然听到琴声的人出去一传,便将慕君嵘这个好琴手给暴露了出来。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传着六王爷一双手如何如何巧妙,竟然在片刻停顿功夫,将两种境界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差千万里的两首曲子给淋漓尽致表现出来的。
也便是这么一传,留给晋城百姓心中那病秧子六王爷形象也因为终于被挖掘出这一技之长而无形中高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