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正黎在叶子离开后仍然留在车师王宫,帮助古尔莫哲处理政事。古尔莫哲病重时,他在榻前照看,大王因忧思过重,他已无力回天。古尔莫哲病逝后,他到王室陵园去,给古尔莫哲守陵十年,后回中原隐居深山。
陈镇清携了妻女,回到荒漠中的庄园里去,享天伦之乐,每日练武,养花,喂马,再不过问江湖事。
那么,风沐扬呢?
那些相隔太远的人,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他还是在这残败破旧的小院里,毫不起眼的小木屋里。
院子里有一株小苗,在逐渐长大。
院子里有一匹马,在逐渐变老。
院子里有一个人,在过一个人的日子。
他弹琴,他舞剑,终究是他一个人。
有时恍然,这一切究竟都是真的吗?那些梦中出现的人,真的曾来过吗?那些梦中重复的事,真的都发生过吗?
还是,本来就只是一场梦呢?
该问谁呢?
旁人知道什么。他们只会感叹这天变得太快,那年的天象奇怪,刚刚还黑云滚滚,电闪雷鸣,怎么霎时又放晴了。这等小事,不过是他们一时的饭后谈资,过两三年,就不再有人记得了。
对于他们来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的确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他心爱的姑娘,却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笑着望他,不会再大声称赞他的剑法,不会再在他面前逞强。这爱闹的姑娘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在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
也许正在草原上跳舞,也许正和她的花儿说着悄悄话,也许正在湖边看花看得出神,也许正在和不相识的人相识,也许……
也许,她就在这小院里,从未离开过。
他时常看见她的笑容,在他弹琴时,在他舞剑时,在他恍惚清醒时。
他时常听见她的笑声,在他给她讲故事时,在他给花儿洗澡的时候,在雨后白檀花格外动人的时候。
他时常听见她在说话,在他坐到墙头听风的时候,在他看日出的时候,在他站在湖边看那片牡丹花的时候。
他时常听见她在唤他,在午夜梦醒辗转之时。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
看取眉头鬓上。
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共孤光。
把盏凄然北望。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花时间看我的东西,非常感谢!
☆、风沐扬(一)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儿开始就是很长很长的番外了,无法把故事简单地讲清楚,真是抱歉。
我有一本剑谱。
母亲说那是父亲的剑法。
每日我都在院中练剑,稍有懈怠,母亲便会怒骂。其余时候,母亲也是个温婉的女子,她总是坐在窗下,做鞋。
很大的鞋。
我和母亲都穿不了的鞋。
或许是给父亲做的鞋。
关于父亲,除了剑谱之外,母亲对他向来是不抱怨,不赞赏,不提及。
十年来,我从未见过母亲以外的旁人,也不知道矮小的院墙外,除了那湖,除了那山,除了那望不到尽头的荒漠,还有什么。
直到一日,母亲给了我一个大包袱,便让我出了家门。
去哪?
江湖。
江湖?
那是什么地方?
包袱里除了干粮,其余的,全是鞋子。
母亲做的鞋子。
原来,是为我做的鞋子么?
荒漠真的很大,走了十余日,才终于又见到了人烟。
这里有很多人,有很多屋子。
喝酒的叫酒楼,住宿的叫客栈。
在我身旁穿一身暗紫衣衫的男子告诉我。
“那江湖呢?”我问他。
“江湖?”那男子似笑非笑,“你想到江湖去?”
“嗯,我想知道江湖在哪儿?”我答。
那人爽朗一笑,随后道:“江湖在你心中。”
我瞧着他,心中暗恼又遇到一个拿我寻开心的,又在故弄玄虚。
几日前我也遇到一个拿我寻开心的,一个头发散乱、脸上衣上尽是污血,还爱怪笑的独臂人。
我向他问路,“这位先生,请问江湖该往哪面走?”
他瞧着我,双眼布满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