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说话,罗顷从没听过,又愣了一下就见内侍拐进一条小巷子,这小巷子要冷清的多,不对,是要破败的多,两边的房屋都呈现一股年久失修的状态,甚至有些地方屋子都已经倒塌,就在院内搭了个窝棚过日子。
但这里又算热闹,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在巷子里奔跑着玩耍。
“这么大的孩子,难道不该上学吗?”罗顷被一个孩子撞到,不由皱眉问内侍。内侍还没答话,那个撞到他的孩子已经对罗顷做鬼脸:“原来是个穷秀才,连个荷包都没有。”
这,这是什么意思?罗顷伸手摸了下,内侍已经笑了:“方才他撞了你,是想瞧瞧你身上有没有油水,可是你今日出来,什么都没带,所以他才这样说。”
罗顷不由瞪了眼那孩子,瞧着不到十岁,怎么就坏呢?那孩子可一点也不虚罗顷,反而瞪回来:“你瞧我做什么?要不是你们两个穿着的还有点好,谁愿意撞你。”
穿着的有点好?罗顷上下打量着自己穿着的这一身,实在不知道这有点好是怎样看出来的。
“这,这群孩子是做什么?”罗顷愣神的时候,这群孩子又已经跑走,罗顷这才回神过来,询问内侍。
“这是京城乞丐啊,卖艺的,甚至还有做暗门子的老娼住的地方。”内侍的说法让罗顷再次觉得大开眼界,而且这里还有暗门子?这得要怎样的人才会进这些地方?罗顷想起自己在楚藩的时候,有一次出于好奇悄悄地和内侍商量着要去花街柳巷瞧瞧,还没成行就被次妃知道,于是次妃把内侍找来,当着罗顷的面打了内侍十来个板子,又告诫了罗顷一番,说这些地方不是什么好去处。
“我曾听说过,说花街柳巷之地是销金窟,可是这些地方,怎么也看不出一点能让人销魂的……”罗顷看着四周那些墙角有了青苔的屋子,有些疑惑地说。
内侍噗地一声笑出:“罗公子,你说的那是别的地方,不一样的人,进的不一样的地方。”
说话时候,两人正好经过一座看起来还算完好的院子,院门半开,一个半老徐娘靠在门口,身上的衣衫却没有好好地结起来,露出半边雪白的胸脯,嘴里还在磕着瓜子,听到内侍的话就笑了:“一瞧你们就是读书人,要不,进去里面说说话,我啊,准定让你们知道,别看这屋子破,可是老娘的功夫,比起那些楼里的,要好上许多。”
说话时候,那女子又吐出一片瓜子皮,那瓜子皮往罗顷面上飞去,罗顷不晓得这是妓女挑逗的手段,眉头皱紧就要发怒。
那内侍已经笑着道:“这位姐姐,不必了,您瞧我们身上穿的,也晓得没有银子,不过是偶然抄近路路过。”
那妓女飞了一个眼风才对内侍道:“啧啧,这嘴里可真甜,要不,看你这白净模样,姐姐今儿啊,就……”
妓女话还没说完呢,身后就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三娘,你是又看中这小白脸了?生意可还做不做?”
妓女瞧向罗顷身后说话的粗鲁汉子,笑的一脸春风地上前就挽住那汉子的胳膊,半边胸脯都挤在他胳膊上了:“怎么会不做生意呢?当然做。再说了,这小白脸只怕中看不中吃。”
那汉子往罗顷身上打量一下,伸手捏一下那妓女的下巴,两人拥着就进了院子,连门都没带上,就听到里面传来吃吃的笑声。
罗顷到了这会儿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对内侍道:“你的意思是,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公子你猜的那个意思。”内侍继续前行,罗顷深深呼吸一下,好让自己心情平复:“我明白了,可是他们,他们,到底是……”
“虾有虾路,蟹有蟹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内侍说着,罗顷就看见这条巷子已经走到了尽头,罗顷不由回头看了眼这条巷子,巷子并不算很长,顶多一里半,两边屋子也很破败,可是这片地方,居住的这些人的生活,是罗顷想不到的。
过了很久,罗顷才闷闷地说:“这会儿不是已经是太平盛世了,可是为什么还有这样的人?”
“什么时候穷人都不缺的。”内侍的语气中不觉也带上了几分叹息,罗顷刚想再问什么,内侍就拉着罗顷往一个小面摊子上走过去:“说好的吃素面呢,这里的素面三文钱一碗,别的地方,可是要四文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