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太太晓得这是有转机了,于是更加谦卑地对陈若雁道:“老太太只要去了,就不一样了。”
陈若雁冷笑,声音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样渗人:“当初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我说话就没什么人肯听了,这会儿,老太爷已经没了这么几年了,怎么,我说话还有人肯听?”
罗二太太是晓得陈若雁必定会翻旧账的,也只有忍着,赔笑道:“那时候我们年轻,不懂事。”
“二太太,年轻不懂事?你也别在我面前这样装。”陈若雁就不是个能忍的人,这么几年她也够憋屈的,这会儿听到罗二太太这句,当然要顶回去。
“你也不比我小几岁,我记得,小一岁还是两岁,这会儿说你年轻不懂事了,不过是被银子晃花了眼,和老大家的,伙同着把我赶出去,说的好听,让我到庄子上颐养天年,瞧瞧,连我贴身的丫鬟都减了两个。”陈若雁环顾着这四周,这屋子在庄里算不错的,但怎么能和陈若雁在城里的屋子相比?
更何况这里服侍的人也少,只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想吃口点心,也要等个两三天。陈若雁哪受过这种委屈。
“婆婆!”罗二太太晓得要是陈若雁不肯帮忙,那就真的什么招都没有了,对陈若雁又磕头下去。
见罗二太太哭也哭了,头也磕了,眼里的不屑也收起了,陈若雁这才来收科:“这一回,你们兄弟们要分家,”
“老太太,不是要分家,而是,大伯要把我们赶出去。”罗二太太一想到这点,就恨不得骂死罗大老爷,刚刚才过了一年不到的好日子,谁知道自己男人酒后失足,跌在沟里,没几天就没了,去请老大家的来这里做主,想着怎么办丧事,谁知老大家的心更黑,拿腔拿调地说,自己的儿子还小,不如把儿子留给他,让自己回娘家去。
罗大太太也是一样说话,罗二太太见状不妙,把儿子留给这两个,只怕没有几天儿子就被磨死了,于是和几个心腹商量了,直接下乡来找陈若雁,求她这个婆婆回去帮忙。
不管怎么说,罗家是当官人家,也是要有体面的,当了众人的面,罗大老爷也不敢太过分。陈若雁冷笑一声:“与虎谋皮的事儿,你们也敢做。老大家的本来就贪,这会儿啊,只怕把你房中的东西都搬空了。”
罗二太太又要大哭,陈若雁嫌恶地道:“也不用哭了,我跟你们回去。”
罗二太太刚要多谢陈若雁,就听到陈若雁冷冷地道:“我已经给你们舅舅写信了,你们舅舅会来,到时候,若你们还敢把我赶走,那就……”
罗二太太听到这里,才晓得陈若雁答应的这么爽快是为什么,原来她搬来了娘家人,罗二太太看着陈若雁,一时竟不晓得要说什么。
陈若雁已经站起身,高喊来人,丫鬟婆子这才走进堂屋垂手听命,陈若雁指着屋内:“收拾收拾随身带的东西,别的东西都扔下了。以后我们不回来了。”
这几个下人也是在城里住惯了的,这段时日在这庄子里也受够了,听到陈若雁这吩咐,几个下人先是发出一声欢呼,就有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问:“老太太,若是……”
陈若雁冷笑一声,瞟向罗二太太:“这一回啊,我是有准备的。”下人们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收拾起东西来就更快了。
不多一会儿,东西就全收拾起来,放到了罗二太太的车上,门一锁,钥匙交给了这庄上的人,众人也就欢欢喜喜地往城里走。
罗二太太有些不自然地看着陈若雁:“老太太,这要万一……”
陈若雁瞥了眼罗二太太:“没有万一,不会有万一,这一回,我定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罗家的当家主母。”
罗二太太看见陈若雁说话时候,唇微微抿起,面上自然现出威严,倒想起这人是曾掌家十多年的当家太太了。罗二太太想起往事,不由有些心悸,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答应了老大家的,和她一起,合谋把老太太给赶出去了?
庄子离城也不远,这马车又快,还没到吃晚饭的工夫,就到了罗二太太的住处,这是罗家老宅一分为二,门上还挂着白幡,但是冷冷清清的,不像是个办丧事的人家。
罗二太太这会儿收起了心上的不屑冷然,亲自扶陈若雁下车,陈若雁下车后看了看四周,冷笑一声:“都说家和万事兴,这才不在家几天,这家啊,就显出衰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