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的前尘往事_作者:文选与文(56)

2018-02-06 文选与文

  荣佐拿出一页纸,准确来说是一卷纸,上面用写满了蝇头小楷,是他的笔迹。汜留只瞄了一眼,迅速皱起了眉头。

  “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所以我自己收着,也会吩咐侍候的人多加注意,只是你,担待些罢。”

  荣佐的语气总是那么温和,好像永远不会生气,大概是要做父亲了,那种喜悦出现在他的笑容里,浅浅的。

  汜留作无奈状,荣佐是第二个让她无可奈何的人,她想起这个人是孩子的父亲,便不自觉地扶上小腹,语气也轻柔许多,“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不啻于在问孩子的父亲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荣佐摆出一贯的笑容,道:“看样子,得讨论孩子的姓氏了。”

  姓氏是身份的象征,作为荣佐与汜留的孩子,姓氏会决定更多的事情,比如:未来神女的人选问题。

  汜留的手从小腹上轻轻划过,荣佐说了个好问题,孩子的姓氏,到了讨论的时候,由他提出这个话题,会使夫妻二人的关系看起来更融洽。

  “如果这一胎是女孩,就让她姓澹台吧,”汜留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荣佐,“要是男孩,就是荣家的嫡孙。”

  荣佐点点头,他没有异议,虽然只讨论了头一胎的姓氏,没有涉及到将来可能的第二胎,也不失为一种谅解。

  无论是神尊还是神女的孩子,因为涉及到最高权力的继承问题,姓氏总是最敏感的话题。虽然从前很多和平解决的方式,但也不乏极端的结果——这是所有人都极力想避免的。

  汜留的女儿要姓澹台,这是遵循汜留亲生母亲神燮以来的传统,依靠最直接的血缘关系,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汜留意识到这一点,但更多的还是要延续传统。

  “你身子不方便,外边的事,放一放。”

  这是荣佐的劝解,他又说道:“神女的位置,不会轻易动摇,我会注意外边的动静,你且耐心过这几个月。”

  这话从荣佐嘴里说出来,汜留生不得气,她反而有些感激。这段婚姻,本来就充满了联姻的味道,是她甘愿做的牺牲。

  荣佐从汜留房里出来,心情不错,他迈开步子,跨出了院门,看到裔昭站在那边的桂花树下,便踱着步子过去。

  “大管家好兴致。”

  “大管家”也好,“大总管”也罢,都是对巫族九姓出身的伴读一种戏称,眼下的裔昭,确实应了这个称呼。

  “彼此彼此,”裔昭微微笑道,她对这荣佐谈不上有好感,可那种莫名的惺惺相惜,又令她着实狠不下心。

  荣佐走到裔昭身边,就在裔昭耳边轻轻道:“汜留就要做母亲了,大管家就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裔昭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与荣佐保持着距离,“阁下才像个大管家,与神女有关的大事小事,无一不知吧。”

  荣佐敛起笑容,余光观察了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便上前一步,“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裔氏,做这样的牺牲,不觉得痛心?”

  他说这话时,带着咄咄逼人的架势,又有一丝揶揄,混合着他那贵公子的做派,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可他面对的是裔昭,这种威慑就小了许多。

  裔昭不过一笑,这次的笑容只停留在唇边,“有劳阁下费心,神女目前不能没有裔昭,这一点,您比我更明白。”

  荣佐自然明白,喜怒无常的汜留,只有在裔昭面前才会平静,这是别人做不到的。他知道那是两个女子一同长大的后果,彼此交心,视对方为最可靠的人,这种关系看似牢固,其实最脆弱,需要不遗余力地维系。裔昭不肯嫁人,为的就是维系这层关系吧。

  为了维持与汜留的信任而不肯嫁人的裔昭,与为了拉近与汜留关系而逼婚的荣佐,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拿来互相嘲讽又有什么意思?

  荣佐低头一笑,抬头平视裔昭,“汜留的事,还是要劳烦裔大人,告辞。”

  二人互相的称呼,对汜留的称呼,在短时间里反复变化,就像做着斗争。裔昭目送荣佐离开,能互相了解的,除了朋友,就是敌人,荣佐,会是朋友吗?

  裔昭想着外面那些人的言论,固然有许多可笑的地方,有些话还是很有意思的,身为局中人的她,除了一笑而过,难道还能去砍人家脑袋?

  她不由想起那位病弱神尊身边的“大总管”安实玉,这个被人认为欺上瞒下的女人,还是活得好好的,所谓作威作福,更像是虚伪的行径。那些人看待她裔昭,是否已经等同于安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