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林淮摇了摇头,这个人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要放过她吗?
林淮在心里问自己。
毫无疑问,她对这个人是抱有恨意的。母亲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自己也曾受过她的羞辱,无论哪一条都可以成为她动手的理由。
可是这一刻她却犹豫了。犹豫的理由并非怜悯或不忍,而是她在想,当年之事仅仅是徐媚一个人的错吗?
当然不可能,若是父亲无意,徐媚也不可能趁机而入。
当年她还堪不破这个道理,如今看来,徐媚纵然可恨,却也是个可怜人。一心一意对待的枕边人,不过是将她当成了攀援而上的工具,不仅要利用完她身上最后一丝利益,就连她的性命也不放过。
林淮定定看着眼前之人,不经意间握起的手渐渐松了开来,陡然间升起杀意也平复了下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叹道:正所谓一报还一报,这个人的性命用不着我来取。
正当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走到房前轻轻叩门,喊道,“媚儿,我听大夫说你身体抱恙,现下可好些了?”
闻言,徐媚没有立刻应声,可脸上却有了几分喜色。她放下手里的碗筷,走到镜前理了理发髻,这才走去开门。
“女为悦己者容”林淮在一旁看着徐媚的一举一动,突然想起这句话来,更加觉得此人的可悲。
她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是谁,能让徐媚有如此反应,只能是她的父亲林庸。便没有跟上去一看究竟,而是站在原地等着他们过来。
不消片刻,徐媚就将门外的人迎了进来,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柔声:“有劳夫君挂心,我身子已无恙。无晟前些日子来了一封信,说他这段日子会来花朝城一趟,我不懂他信里说的那些东西,只想快些见到他。”
林庸笑道:“信我已经看过了,无晟所说的是仙门试炼会,他还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拔得头筹,让我们等他的好消息。你不必太挂心,我相信无晟的能力,等他解决这桩事,自然会回来。”
这语气里透露出的自豪,让林淮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只可惜事与愿违,他最后等到的只会是俆无晟被取消参赛资格,逐出裴氏的消息。
听到对方的话,徐媚这才放下心来,依偎在林庸怀里,说:“自从你让我练那劳什子的术法之后,我总觉得这身子乏得很,提不起劲。”
林庸拦住她的肩,安抚道:“媚儿且放心,此功法对你有益无害,再过一段日子便不会再有这些问题了。”
早已知道真相的林淮,听着二人谈话,只觉得林庸真是鬼话连篇,这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再过一段日子徐媚便没了性命,当然不会再感到疲惫。
林淮定定看着林庸那张虚情假意的脸,忍不住想:这种自私到极致又卑劣至极的人真的是我的父亲吗?恐怕他身边的人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即便徐媚愿作炉鼎供他采补,他也不肯放她一条生路。
这样的人不配做她的父亲,更不配拥有如今的一切。
她深深地看了林庸一眼,只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间屋子,站在门外等着他出来。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吹过。
冷风拂面,林淮顿时起了激灵,心中怒火散去几分,也清醒了一些。
她在犹豫什么,从重生的那一刻起,这个人与她便无半点血缘关系。曾经的抚养之恩,也早在林庸抛弃妻女的时候便烟消云散了,他们之间只剩下怨与恨。
林庸不仅毁掉了她最珍贵的人,也毁掉了那段无忧无虑的过往,更是将她逼向了绝路。
她不禁质问着自己:面对这样一个人,我真的能以德报怨,放下所有仇恨吗?
答案是不能,永远都不能。
林淮可以放过徐媚,却独独不能放过林庸,因为这个人才是所有恶的起源。
既然他毁掉了我所珍视的一切,那么我也将他所珍视的一切毁掉好了。
第67章 断恩怨(下)
不知过了多久,林庸才从屋里推门出来,脚刚跨出门栏,又回头叮嘱了徐媚几句,然后才将门阖上。
但在门被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柔情蜜意立刻褪的干干净净,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低声吐出两个字,“蠢货。”
隔着一扇门,他不用再伪装自己,脸上的厌恶感表露无疑,透露出自己对于徐媚的反感,与方才那个温柔的他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