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端坐着,见他站在门口,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有邀请他进来的意思。
如今想来,沈宴也不懂自己是怎么想的,径直便走到裴秀跟前,同他论道。当然,沈宴不过是随口胡诌的,他本以为大家年纪都差不多,想法自然也相似,哪会懂什么道。结果却令他大跌眼镜,裴秀不仅见解独特,且字字珠玑,句句有理,末了还不忘拐弯抹角的讽他几句,大意是说他,脑袋空空,胸无半点墨。
从此,沈宴便没再去过听学堂,对裴秀亦是敬而远之。
如今,再次踏进这个地方,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午课快开始,裴清赶紧示意二人找位子坐下,沈宴无奈的入座,林淮却是未动,道:“裴清,我想去第二层看看。”
裴清诧异道:“你真要去?那里或许都没人,还不如在这里听前辈讲学。”
林淮心意己决,没有半分动摇,回道:“无妨,待会儿咱们在门口见。”
语毕,便上从侧面扶梯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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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料想中的一样,这第二层确实没什么人,林淮推开门进去,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四周寂寥无人,倒是和楼下形成了鲜明的比对。
这就让她有些难办了,这里竟一个人也没有,而午课早已开始,自己断不可能再回去,难道只能在这里干坐着……等到午课结束?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林淮一只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百般聊赖的轻敲案几,人虽然还在这里,思绪却早已飞出九霄云外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找云我无心,弄清楚自己为何会变成一名小女孩,然后再开始修行。然而,不仅没找到云我无心,连自己究竟该如何修行都不知道了。师父说她体质特殊,异于常人,却不告诉她到底特殊在哪里,只说了要修心明道。
可现在,她倒是挺想找人论一论道,但根本就没人能与她论道。
忽然听到吱呀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似乎有人来了,林淮立马来了精神,端正坐好,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门口。
门打开后,一名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
身着一袭白衣,衣襟处用金色丝线绣着云纹,衣带轻飘,乍一看颇有几分潇洒之意。面若敷粉,发泽柔亮,未束,濯濯如春月柳。
正是林淮最不想见到的之人之一,井中的那名少年。
本以为二人自安陵一别后,便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过了半晌都没人先开口。
林淮怔了怔,迅速收回视线,暗道:“不会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才盼来一个人,怎么会是他。”转念一想,不准自己来南华山的是钟毓,但不管怎么说,她好歹也算是这名少年的救命恩人吧。
她心想:不如同他打个商量,别将此事告诉钟毓,暂时替我保守一下这个秘密,这应该可以吧。
这厢林淮还在心里盘算着,那名少年早已行至她跟前,在案几的另一端坐下,然后往前倾了些,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林淮陡然吃了一惊,忙制止他的动作,道:“你这是作甚。”
自己在井中之时,由着他动手动脚,那是将他当成了小孩来看。经过后来的一番变故,她便明白了,这人大概只是外表看上去是个少年而已,怎能被他占去便宜。
少年收回手,淡淡道:“确认一下你的身份而已。”
林淮往后躲了躲,“我的身份早被你看穿了,还需再确认一遍?”
“人和幻象不同,幻象一戳就散,人则不会。”少年面不改色,略微解释了一下。
闻言,林淮却很疑惑:“此处并非幻境,难道说你从阵里出去之后,还会看到幻象?”
少年怔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有时候会,而且太过真实,很难分辨。”
少年眼神清澈,并无当初那般迷茫的神色,而且,林淮问一句,他便答一句,似乎也不是那么冷淡疏离。
林淮便以为他已经恢复了如常,只是听到幻象时,仍然有些疑惑,但观少年之神情,似乎也有些不明所言,故未开口询问。
只是看少年今日一反常态,对她的问题皆是耐心回答,林淮便大着胆子道出一直困扰着她的疑惑,“可你有想起,为何会被困于那法阵中?”
少年摇头:“毫无印象。”顿了顿,“你如今的名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