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旁人再怎么称赞那个地方,始终都无法引起她的共鸣,她只是淡淡地笑着,藏好那分不可名状的心情。
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天,她要再次回到个令人作呕的地方,那些埋藏在心底里最不愿意想起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那个地方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故得名花朝。花朝城,花溪镇,这两个地方本就是在一处的。
自己那位抛妻弃子的父亲,所在的地方正是花朝。
父亲厌恶的眼神,继母鄙夷的眼神,行人冷漠的眼神。
犹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萦绕在她的心中,上辈子最不堪回首的过往,最落魄的一段时光,全都和这个地方有关。
白鹭见眼前之人,面色越发苍白,连笑都带上了几分悲凉,更为担心道:“师妹,不过一场试炼会而已,若是不想参加,就不要勉强自己。”
林淮从飞瀑中出来后,一直站在池里未走出去,虽是春季,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寒意刺骨。若不是有白鹭在,恐怕她会一直待到夜晚来临。
她稳住心绪,将信函收好,摇头道:“师姐,这场试炼会我一定要参加。”
自己不再是前世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林淮,既然上天要让她再一次回去,那么,她一定会将那些回忆,彻底的抹消掉。
因林淮今日实在有些反常,白鹭实在是放心不下她,坚持一定要将林淮送到她所住的小院,才肯离开。
回屋后林淮,没有立即收拾行装,而是靠在窗边出神,双手渐渐握紧,微不可查的低叹了一声。
叹息声刚落,便有一只白色的鸟朝她飞来,落在她的掌中,定睛一看,正是她与苏衍传信所用的纸鹤。
轻点鸟喙,却没有听到半点声响,她将纸鹤拿起来仔细查看,隐隐有墨迹从中透出来,于是便动手把纸鹤拆开。
刚展开这封信,一阵海棠花香便扑鼻而来,这封信和往常的不同,是浸过花汁的。
“好好一封信,浸花汁作甚,真奇怪。”她将信完全展开,默默看下去。
纸上仅写了简短的一句话,“花朝城中静待君”,字迹苍劲有力,正是出自苏衍之手,看来,他已经抵达花朝了。
算起来,他们虽一直有书信往来,但仍是三年没见过面了,二人阔别多年再相见,竟会在那个地方,真是造化弄人。
林淮并不打算回信,只是将其收起,随后,打开一个檀木盒,取出一柄薄如柳叶的剑来,她将那剑佩在腰间,然后继续收拾行装,准备前往花朝。
她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打量着四周的景象。院里栽着一丛竹,有一方石桌,几个石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和刚来的时候相比,没有一点改变。
这三年间,她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不论去到多远的地方,最终都会回到这里。可她心里却明白,自己曾经的家,不在这里,而在花朝城里。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总一天要去面对,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会这么快,快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日之内收到的两封信,全都与同一个地方有关,或许这是上天在提醒她,快想起来,催促着她,快回去。
花朝和扶风,哪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答案早已明了,此心安处是吾乡,这里才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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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走过那片看了无数次的竹林,踏上那走了无数遍百步阶梯,最后来到沈宴的院里,只见他早就准备妥当,站在院中,似乎正要往外走。
沈宴已行过冠礼,却还是那副闲散的德性,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是更加无法无天了,对于不喜之事皆不放在心上,故而,沈傅迟迟未将家主之位传袭给他。
“师妹,我正想去找你呢,你就过来了。”沈宴头发高束,身着道袍,肩上站着一个圆滚滚的毛团,手里则拿着一柄剑。
没错,已到弱冠之年的沈宴终于也结丹了。
与之相对的林淮,亦是身着道袍,面容清丽,头发随意挽了髻。
林淮视线移到沈宴的右肩,疑惑道:“大公子,你将知叶兽给放出来,不怕它逃走么。”
沈宴笑道:“逃不了,我给它施了定身咒的。想着要去花朝了,便把它一同带去玩玩儿。”随后又道,“师妹已经收到邀请函了吧,这么快就过来,是打算今日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