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林淮颔首,道:“方才进来之时,那守门弟子什么也没说。裴清,你可知道现在我们该去哪里。”
裴清回道,“本会有弟子来接你们,估计是人太多了,忙不过来。不过,女子皆住在一个院里,我直接带你过去就行。至于沈宴,只能让他自己去找了。”
沈宴摆手道:“无妨,你带师妹去就行,不必管我。”
裴清指着他道:“喂,你不会是在动什么歪脑筋吧。”
沈宴赶紧解释:“瞎说什么呢,我听说花朝城的夜市可热闹了,便想等下去逛逛,要不要一起去呀。”
裴清:“心斋倒是没有门禁,若是出去逛逛也不赖,那咱们待会儿见。”
沈宴道:“不过,法器灵符都被收了,该怎么联系呢。”略微思考了一下,“哦,用纸鹤不就行了,这心斋总不会连纸笔都没有吧。”
闻言,林淮却忽然想到苏衍是不是也在这心斋之中,想开口询问,却又止住了。
算了,自己突然问这个,好像有点怪怪的,待会儿用纸鹤传信给他就行。
裴清带着林淮从影壁右侧走过去,刚来到那院前的拱门,就有几位女修迎了上来,对二人行礼,看来是心斋的接引弟子。
接引弟子见林淮手里捧着衣衫,只道是怠慢了她,连忙赔礼。
裴清道:“既然在碰上她们,你就跟着去吧,我在西侧的第三间,等安置好了再换上衣衫后,咱们再会和。”
林淮点头应下,便跟着一名接引弟子去了。
将她安置好后,那名接引弟子便匆匆离去,想来是心斋所要接待的人太多了,人手不够,所以才会这么忙碌。
她关上房门,走到一座花鸟屏风后,褪下身上的道袍,整齐叠放好,然后拿起心斋提供的服饰,换上了青衫,外面罩了件薄纱。
穿戴完毕后,林淮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在屋里找出笔墨纸砚,写了封信给苏衍,同他报个信,顺便问问他现在是不是也在心斋。本可以直接说的,顾虑到苏衍给她传信时是用写的,便猜想他大概不太方便,故而也作写信。
将信叠成纸鹤后,林淮推开窗,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将其放了出去。随后,行至桌前坐下,一只手支着下颌,思绪渐远。
那一年冬至,母亲因病辞世,林淮将母亲埋葬好后,便离开了花溪镇,踏上了去往花朝城的路。
山路崎岖难走,一个人影都没有,路旁草木都裹着银霜,刺骨的寒风不停地刮着,她不禁将身上的袄子裹紧了些。脚上穿着鞋早就被沿路上融化的雪水浸湿,脚底生了冻疮,又痛又痒,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布满尖刺的铁板上。
可她却不能停下来,因为身上带的火折子早在越过一条小河时,便被打湿了,若是不能在日落之前翻过这座山,等到傍晚气温骤降,恐怕会被冻死在这山里。
林淮将被冻的通红的双手,置于唇边,一边揉搓着一边哈气,仿佛这样做能使她感到暖和些。
她在心里劝慰着自己:“再忍忍罢,就快到花朝城了。只要找到了父亲,就不用再受这些苦了。”
三年前,父亲离开了家,不管怎样挽留,他都不肯留下,一番纠缠推搡,母亲的头部撞到了桌角上,当场便晕了过去。她连爬带跑的冲上去,抱住父亲的腿,希望能动摇他的决心。岂料,父亲毫不犹豫,直接抬起另一只脚,狠狠的将她踢开,眼神冰冷,仿佛在他眼里的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肮脏的东西。
父亲一言不发的走了,没有半句解释。
母亲转醒后,见屋里只剩林淮,哪里还有那男人的影子,哭得撕心裂肺,一点也不似往日那般温柔,仿佛变了一个人。林淮想要安慰她,却被她按住肩膀,狠狠摇晃道:“你怎会这般没用,你怎会这般没用,你是他的亲骨肉啊,为何连你也留不住他。”
林淮的肩膀被掐的生疼,忍不住呜咽起来,母亲听到这声音,猛然清醒,这才松开手,紧紧地抱住林淮,低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自此之后,母亲不停托人打探父亲的下落,可打探到却是,父亲将与花朝城里一户商贾人家的嫡女成亲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母亲,更加郁郁寡欢,身体也每况愈下,最终含恨离开人世。
而林淮,也变成了一名孤儿,如今她能唯一依靠的,就只有那名薄情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