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三山班的人。”弦月一瞧这阵仗,不是砸场子的难道是来听戏的吗。
“嗯。”这一次弦桐显然也认同了她的看法。
“三山班……”弦月低声念叨了几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扭头问弦桐道:“褚逸呢,你看到他了吗?”
三山班的出现令她突然想起,今日自己可是被褚逸叫来看好戏的,而今戏开了,他这主演怎的还迟迟未到。
“没有。”弦桐巡视一周,并未看到褚逸的身影。
“莫名其妙。”弦月抱怨道。
他二人在楼上寻找褚逸时,楼下那鬣狗似的花里胡哨的家伙同样也在寻他。
台上戏已停了许久,台下被挤到一边的听众亦是敢怒不敢言,他们都是芜城里最喜戏曲的一班,三山班的赫赫恶名,自然早就耳熟能详。
后台刚得了信的夏时楼掌柜一步三摇地晃了过来,他面上带着三分惯有的和善笑意,眼底却是数不尽的寒霜。早就听东家嘱咐过,这三山班不过是群上不得台面的市井无赖,专做些欺软怕硬的勾当,不必太过在意。此时若非担心对方闹将起来,可能伤了前来听戏的诸位客人,这掌柜怕是连面都不打算露,随便指使个端茶递水的伙计来应付,便足够了。
只可惜三山班的人并不知自己在世人心目中是连猪狗都不如的地位,眼瞧着夏时楼只派出个面带不善之色的掌柜,东家却连脸都不露一个,倍感冷落的男子只觉怒火中烧,不等掌柜的多言语,手一挥,向身后诸人下令道。
“砸!给我狠狠地砸!”
第21章 普天乐
彩衣男一声令下,下一刻,便听叮咣乱响之声四起。
拎着钉耙棍棒的一众泼皮无赖张牙舞爪地窜进四面里的人群中,挥舞着手中的家伙,见桌子便砸,见椅子便砍,叮叮咣咣,好不热闹。
二层走廊,倚着栏杆朝楼下观望的弦月看了一会儿后,忽的问弦桐道:“你说,这群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啊。”
被暴力拆解的桌椅板凳乱作一地,溅起飞扬的尘土和木屑仿佛将整个一层都笼罩在一片黑灰色的迷雾中。被挤做一团的看客们早在第一时间便纷纷做鸟兽散,冲出了夏时楼,此时还留在楼下的除了砸场的地痞以及他们的头头——那个长相猥琐的花衣男和他怀里白/粉扑面的花衣女,便只有笑呵呵的掌柜,一脸无谓的看着眼前灾难般的场景。伙计和十二月的诸位,在看客们走的差不多的时候,也都被掌柜打发回后面去了。
“你瞧,”弦月指着底下一个正在卖力打砸的小痞子,嘲讽道:“看人掌柜这气定神闲的姿态,摆明了就是根本不在乎他们砸台,一个个还这么卖力气,真敬业嘿。”
“呵呵~”弦桐轻笑,虽没多言,眼中却同样满是戏谑之意。
楼下这般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二层观戏的贵客们。只是他们自持身份,并未有弦月这般冒冒失失的出得包间直接凭栏观看,仅是派了各自的随从出来查探发生了何事。
走廊上一时便热闹了许多。
事情原委本就简单,随从们稍稍看了几眼即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又叫过一直守在楼口随时等待差遣的戏楼伙计,细细询问一番经过后便各自回去复命。
楼下依然有叮叮当当的声音断续传来,桌椅已经被砸的差不多了,乐业的地痞们便纷纷递给彩衣男一个询问的眼神,示意是否要继续砸下去。
彩衣男站在一旁观察了也有一段时间,如何看不出夏时楼这是有恃无恐。他抬手止住一个正欲抡起棍子砸戏台的手下,语调冰冷地朝那始终带着三分笑意与七分冷漠的掌柜道:“夏掌柜,贵东家还不出来吗?”
楼上的弦月听到这话,也转过头问起弦桐:“他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褚逸是不是到现在也没来?”说罢,也不等弦桐回她,似是讥讽又似是赞叹道:“有钱就是任性呀,这么大的盘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弦月也不过是随意感慨一句,并非真的想从弦桐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她自顾自的说完,便回过头继续看她的热闹。
戏台边上,面对花衣男咄咄逼人的姿态,夏掌柜依旧是那副和气生财的矜持样儿,只见他侧身摆出个请的姿势,礼貌性的微笑道:“鄙东家早就吩咐下了,来者皆是客,是听戏也好,是砸台子也罢,”言及此,他话音微微一顿,接着笑道:“都~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