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杜废材把他的报告一字不漏改成奏折,呈上去获赞后,连文书部分也变成覃炀分内事务。
他不写,宋执来劝,皇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明,杜将军是国舅,少不了面子工程,就算杜家得了好,皇上睁只眼闭只眼放权给覃家是真,百官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不然按逛窑子有损官员风纪形象一条,够弹劾一百次。
何况杜废材的报告他们都看过,狗屁不通不说,错别字一堆,据说杜大将军年轻时喜武不喜文,归根结底书读少了。
道理都明白,覃炀细想就不舒服。
书读少关他屁事!
翰林院的学士们闲得很,随便揪两个出来教教文盲国舅,不行?
叫下属代写,能代一辈子?
哪天他战死沙场,杜废材就不写了?
再说……他瞥一眼不知真睡还是假寐的温婉蓉,不打算把她的名字记在功劳簿上。
不然杜废材知道,皇后党出了功臣,还不飞天!
覃炀念头一转,把狼毫丢到一边,盘腿坐到软塌旁边,明知故问:“温婉蓉,会写字吗?”
温婉蓉睁开眼,点点头,说会。
“会写正好。”覃炀把报告要求说一遍,推给她,“我找宋执有事,你歇好了,照我说的写出来,我要看。”
温婉蓉微微一怔:“可我没写过,不知道能不能入将军的眼。”
第11章 我想你是哪种人
覃炀不在意一扬手,难得对她笑笑:“谁也不是一出生就会。”
温婉蓉拿不准他是不是又要为难她,不敢说不,只好应声,说尽力。
覃炀交代完,就叫人停下马车,正要下去,身后传来温婉蓉的请求。
“将军,我这样子回温府多有不便,有没有地方给借宿几日,我养好身子就走。”
“可以。”
覃炀本就不想让皇后党知道,心里早做好打算,现在温婉蓉自己提出,正和他意,很快答应,就下了车。
马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温婉蓉一个姿势躺久了,想翻身,稍微一动,背上伤口就撕扯般疼,她皱了皱眉,只能继续趴着。
人可以休息,但脑子不能。
她不敢怠慢覃炀的要求,怕他一不高兴把她丢在半路。
虽然没写过公文,但以前在温府,她经常帮温伯公收拾书房,略看过几次。
思忖片刻,先照葫芦画瓢,写出来再说。
午时温婉蓉一个人吃完饭喝了药,趁药力在,精神好些,爬起来坐到矮几边,吃力写完一篇,然后老老实实回榻上休息。
她打算午睡,一觉醒来近酉时末,外面天色已暗,车里点上灯,豆大的灯芯偶尔晃动几下,正好照在覃炀坚毅俊朗的侧面,他持笔全神贯注在写什么,平静得和张牙舞爪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以为他一身戾气,除了打仗杀人,什么都不会……
“温婉蓉,你以前在温府真没接触过公文?”覃炀好像知道她醒了,没抬头问一句。
温婉蓉愣了愣,她确实没接触,也不能回答偷看过,迟疑片刻,说:“养父心情好时会教家姐,我旁听而已。”
覃炀若有所思“哦”一声,不客气评价:“公文格式凑合,内容废话一堆,还有你的楷书谁教的?丑得没法看。”
总之,她没个好。
温婉蓉想解释因为有伤影响写字,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低眉顺眼道:“将军教训得是,我回燕都就开始练字帖。”
覃炀没再理她,写完报告,检查没问题,叫人取走,八百里加急送到杜将军手上。
疆戎战事就此告一段落。
稍晚,他叫军医来,给温婉蓉复诊,得知伤势恢复不错,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接下来回去的路上,温婉蓉在马车里继续养伤,几乎见不到覃炀的人影,但从车外偶尔路过的官兵只言片语里,听出覃炀和宋执厮混,不是喝酒就是跑出去打野味。
她想这样也好,他不管总比为难她强。
不过清净日子没多久,忽然有天覃炀上车,兴冲冲说要带她骑马透气。
明摆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拒绝,混世魔王也不会答应吧。
温婉蓉吃过药就跟他出去。
有了上次“良驹配美人”的教训,这次她低声和他商量:“将军,我伤还没好,经不住颠簸,要不你骑马,我牵马,陪你走一段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