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炀还想说什么,又什么都不想说了,他忽然明白,当羊长出獠牙和利爪,不是兽,是怪物,隐藏在看似柔弱外表下,内心阴暗深处。
温婉蓉在那一天变得他几乎不认识。
她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说好话,求人,屁颠屁颠跟着他,眼睛会说话会发亮的小绵羊了。
如今,温婉蓉关闭所有心门,更多时候静静看书,看累就睡,每天正常喝药,吃饭,照医嘱好好调养,下人们都以为她走出阴霾。
只有覃炀知道不是,她像准备开战的斗士,正在养精蓄锐。
妘姨娘和孩子的头七是同一天。
两人冷战几天,温婉蓉起一大早,难得和覃炀坐一起,吃早饭:“我身子不方便,?烦你今晚把箱子里的东西烧掉。”
覃炀头也没抬,吃自己的,嗯一声。
温婉蓉不再说话,拿起银碗里的鸽子蛋,剥好放到自己粥里。剩余一个,覃炀爱吃不吃,要吃自己剥,她想他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连剥蛋这种小事都不会。
当然以前都是她替他剥好。
经过一系列的事后,她想通了,覃炀说要她自私一点是对的,人活着天天为别人着想,为别人好,到头谁为她着想?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小娘没了,难道再寻一个?
温婉蓉心里怨气冲天,想这种混账话,也就覃炀这种杀人如?的冷血动物说得出口!
转念,她想妘姨娘没了也好,没了,她了无牵挂,不再被谁牵绊,可以毫无顾虑做想做的事。
像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不不不,这还不够,应该十倍奉还才对,不然怎么对得起她隐忍这么多年的怨气。
至于覃炀,她瞥他一眼。
这个男人放到最后,好歹他们相爱一场,她应该对他好一点。
“二爷,今晚早点回吧。好吗?”温婉蓉见覃炀出门,放下筷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轻声细语,仿佛又变成小绵羊的状态。
但覃炀知道,温婉蓉从叫他二爷那刻起,他的小绵羊再也回不来了。
“温婉蓉,我们谈谈?”他想再这样下去,覃府后院迟早要失火,他也别想专心处理外面的事。
温婉蓉笑笑,不说谈也不说不谈,“二爷,时辰不早了,再不去枢密院,又要迟到了,要谈晚上回来再说,我等你。”
她依旧轻言细语,不温不火,眼神始终是冷的。
覃炀皱皱眉,对她这几天油盐不进,耐心耗得差不多,转身就走。
等他走后,温婉蓉叫来玉芽。
“夫人,您又跟二爷怄气?把身子气坏怎么办?”玉芽见温婉蓉脸色发白,捂着肚子,赶紧扶到床上,心急劝,“大夫说要您好生休养。一定要把体内恶露排干净才行,您三天两头跟二爷置气,喝多少药都没用。”
温婉蓉听玉芽絮絮叨叨,窝在床上没吭声。
她想,也许身边只有这个小姑娘对她说实话,说直话,为她好。
“玉芽,你过来。”温婉蓉觉得身体好些,朝她招招手。
玉芽乖乖巧巧过去,跪在床边,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温婉蓉问她今年多大了?
玉芽有些懵,老实回答:“等过了六月,奴婢就满十三了。”
温婉蓉点点头,想时间过得真快,今年过了夏天她就满十五,年过及笄,去年覃炀还说及笄是大生辰,要给她办个别具一格、专属她的盛宴。
害她兴奋一晚上,浮想联翩,猜覃炀会给怎样的惊喜。
现在想想,自己单纯得可笑,说不定覃炀就随口一说哄她开心,他玩女人也不是一两个,这种哄姑娘高兴的话,信手拈来,怎么可以当真?
温婉蓉想,傻够了,也该回到现实。
她对玉芽说:“是这样。我打算把你调到老太太那边,你好好学一年,等明年,我给你寻个好婆家。”
玉芽愣住了:“夫人,奴婢去伺候老太太,谁伺候你呀?”
温婉蓉摸摸她白净的小脸,轻笑:“你去那边,自然有人替你的位置,不用担心。”
玉芽摇摇头,说就跟着温婉蓉,哪怕一辈子不嫁都行,哪也不去。
温婉蓉叹气:“傻丫头,你跟着我有什么好?”
顿了顿:“我能护的只有你,你也看到了。二爷狠起来六亲不认,他提刀杀人说一不二,我怕哪天你犯他手上,再想护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