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以前从没听他吼过,蹙蹙眉,眼眶泛红:“二爷,您何必把气撒到妾身头上,妾身不过为孩子做几件衣服,没想到会碰到夫人。”
“你他妈没想到的事多了!以为老子多愿意陪你出来!妈的!”
覃炀嘴里骂骂咧咧,钻进马车,跟车夫高声说回府,把牡丹丢在原地。
牡丹看着远去的车影,心里万分委屈。
她想给儿子做几件夏裳,覃府却像看贼一样,监视她,而且覃炀亲自跟出来,说白了,不就怕她暴露心中的秘密吗?
覃炀在马车里,一脚踹翻车厢里矮几,上面茶具摔到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他不是肺气炸,是整个人气炸!
温婉蓉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报复他?真给他头顶一片绿啊!
结果他到府邸,冬青见就一人,以为出了什么事,问牡丹呢?
覃炀冷哼一声:“死了。”
头也不回离开。
他不好过,温婉蓉也心情也差到极点。
她知道覃炀未必专程陪牡丹做小孩衣服,但那句“我知道二爷最不喜欢等人”,深深刺伤她。
温婉蓉猜,以前两人肯定经常出去。不然牡丹怎会知道这些细节。
说不定他带她去过的地方,长过的见识,都是曾经带牡丹玩剩下的。
什么丢下玳瑁,带她一人过中秋,说不定放羊皮水灯这种哄姑娘开心的事。跟牡丹也放过,不过换个女伴而已。
温婉蓉眼睛发干,望着晴空万里艳阳天,自嘲,她真的不是唯一啊……
有些事就这样。不知道的时候,无所谓,也可以大度当做过去式。
当一切撕开,赤裸裸呈现在眼前,听到。看到,就没办法自欺欺人下去。
如同横着喉咙里的一根倒刺,无论吃饭、喝水,咽唾沫,无时无刻都痛。
丹泽坐在桌边歇口气,问她热不热,要不要喝茶?
温婉蓉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她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也不想理,仅剩最后一点坚强,对丹泽说:“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丹泽不敢走:“你要心里不舒服,就哭出来。”
温婉蓉摇下头,声音又轻又缓:“我哭够了,也没什么值得我哭,反正等太后避暑回来,我就去大宗正院要求和离。”
稍作停顿,她低下头,又转头对他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不想住公主府。住你家附近可以吗?再帮你寻个好姑娘,我就放心了。”
丹泽皱皱眉,柔声问:“你呢?有什么打算?”
温婉蓉低头沉默一会,说不知道:“我可能安排好,会离开燕都一阵子吧。”
“一个人?”
温婉蓉这次沉默很长时间。
丹泽主动提出:“要不我陪你一起。”
温婉蓉摇头:“算了,大理寺公务好忙,你没时间。”
“只要你开口,我愿意辞去官职,陪你云游。”
温婉蓉还是摇头:“丹泽,你到如今的位置不容易,别为我做傻事,不然以前的苦都白吃了。”
“我自愿的。”
“你的好,我受不起。”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因为你心里有人。”
温婉蓉静默,回答是,太残忍,回答不是,欺骗对方更恶劣。
何况,她就想一个人躲起来,自舔伤口,不想见到覃炀,不想见到丹泽,不想看见燕都的任何人,不想触及所有的伤痛。
“丹泽,”她思忖好一会,重新开口。“你走吧,今天的事,算我欠你的,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以后一并归还。”
丹泽说:“我不用你还。”
温婉蓉跟他交底:“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我给不了,即便我不和覃炀一起,也不行,以你现在的身份。应该找清白人家好姑娘,过体面生活。”
“如果我不在乎呢?”
“你觉得太后和皇叔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在一起吗?”
丹泽一怔,很快会意:“我知道,皇室不允许异族联姻,除非和亲。”
温婉蓉平静地笑笑:“所以我更不能和你一起。如你所说,我这个公主可有可无一回事,皇室宗亲的脸面和威严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