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似乎不想与丹泽过近来往。
丹泽心知肚明,笑着问:“青玉阁的老鸨跟你说了什么?”
柳一一揣着明白装糊涂,摇头,予以否认。
实质上,花妈妈不但说了,而且说了很多。
她面上没好言语,暗里给了不少帮助,起码柳一一能在粉巷混口饭吃,全靠花妈妈。
花妈妈在风月场看多了,就问柳一一有没有去丹府,柳一一回答去了,花妈妈话带深意,说去的那天晚上琵琶都没带,用什么弹曲?
柳一一一时语塞。
花妈妈倒不在乎伦理道德,在她眼里,姑娘们抛头露脸吃这口饭,情非得已,谁不想清清白白做人。
所以她没说别的,就把丹泽底细说个大概,告诉柳一一尽量离大理寺的人远一点,还说他们查起案子,翻脸无情。
柳一一面上没说什么,话却听进心里。
再面对丹泽,既小心谨慎,又表现得实诚大方,有什么说什么,就怕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稍晚,她拿出曲谱问丹泽想点什么曲子?
丹泽看都没看,说弹最拿手的一首就行。
柳一一想了想,一首《阳春白雪》清新流畅,轻松明快,余音绕梁。
茶盅里大红袍冒出袅袅白气,丹泽修长的手指跟着旋律轻轻在腿上打拍子。
他懂曲,也谙以曲认人,过去他从不弹这类曲子。因为从未感受过世间美好,可柳一一不一样,她身处粉巷那种大染缸,难得保持一份至清至纯。
丹泽本能想亲近,也莫名心安。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从弦上发出,柳一一下意识抬头,只见丹泽窝在太师椅里睡着了。
他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子,即便睡着,都像静谧的美人图。
而且她很难把大理寺的冷酷无情,和眼前貌美的脸孔联想一起,想是不是花妈妈弄错,或误会丹大人?
可花妈妈的告诫,不像玩笑。
柳一一大概被美色冲昏头。她看着丹泽的脸,什么不好的想法抛诸脑后。
只是好感归好感,少女心思再多,自知几斤几两,也知道官宦之家容不下卑贱的伶人身份。
柳一一自嘲笑笑,安慰自己,多看几眼美男也不吃亏啊。
而后找来被子,轻手轻脚给丹泽盖上。
她以为丹泽睡得很熟,冷不防他突然睁眼,条件反射一把扣住纤细手腕,整个人从椅子里弹起来。
一瞬的神情,肃杀又陌生,好像对方不是弹曲姑娘,是等待上刑的犯人。
柳一一被吓到了,紧攥被子:“丹,丹大人,我怕你着凉。”
“我眯一会就好。”丹泽倏尔放开手,语气缓和下来,起身喝了一口茶,清醒许多,“你不用管我,弹完曲回房歇息即可。”
柳一一闷闷“哦”一声,放回被子,摸摸拽疼的手腕,拿起琵琶,福礼告辞。
“等一下。”对方离门一步,被丹泽叫住。
柳一一转身小心问:“丹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丹泽拿件大氅过来,给她围上,带着几分歉意道:“屋里暖,外面冷,就这么出去容易风寒,衣服你明早离开时交给管家就行。”
“我,”柳一一被眼前突如其来美颜搅得心绪不宁,耳根子发热,低下头,紧张又羞涩道,“丹大人,我自己来吧。”
说着,她抱紧琵琶,腾出一只手系衣领上的盘扣。
丹泽很顺手接过琵琶,轻笑:“弦乐重,我来拿,你把扣子扣好再出门。”
和别的官员不同,他没拿腔拿调,也没架子,更要命的是关心总恰到好处。
而且私生活检点,通过两天观察,柳一一发现丹府除了管家和小厮,没有丫头婆子,更没有女子出没的痕迹。
从院落到厢房,从主房到客房,布置简单利落,除了灰、青、蓝,极少其他色调。
这样的男子,说不悸动是假话。
可柳一一不敢,她觉得当下挺好。
出门前,保持距离礼貌言谢。
丹泽坚持替她拿琵琶,送她回房。
“大人,没几步路,我可以自己回去。”柳一一受宠若惊,正推脱,忽然响起敲门声打断两人对话。
“何事?”丹泽很自然把柳一一拉到身后,弦乐放一边,主动开门。
“大人。”来传话的小厮注意到后面的柳一一,不由愣了愣,嘴边的话硬生生转回去,“小的无意叨扰大人和柳姑娘,少卿大人在偏厅等,说有重要的事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