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没等众人回神,接生嬷嬷跌跌撞撞从寝殿里跑出来,三魂丢了两魄地叫喊,“老奴该死!”
她确实该死,竟然手捧一团紫得发黑,血肉模糊,发出阵阵腥臭的死肉,冒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但萧璟,连钟御医都怔住了,紧接着两位老太医也从殿内跑出来,脸色煞白,两腿发软跪在廊下,一语不发。
“皇上,微臣斗胆进言。”钟御医实在不忍,赶在皇上发怒前,跪地求情。
“你说。”萧璟语气冷若冰霜,淡淡开口。
钟御医额头点地,诚惶诚恐道:“微臣以为今日之事,并非两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失职,怕是齐妃孕前吃了什么不当的药食所致。”
“孕前?”萧璟深眸微眯,往前探了探身子,凑近道,“钟御医,朕劝你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
话已至此,钟御医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微臣方才看了李太医之前开的方子,并无不妥。”
也就是说之前保胎固胎都是李太医,而龙嗣成为一团人不人鬼不鬼的死肉是齐淑妃咎由自取?
萧璟恍然,扫了眼在场的人,除了钟御医和两位老太医,未见到其他太医。
“李太医人呢?”他问,“既然淑妃一直由他诊脉,他为何不来见朕?”
问题抛出,宫人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半晌,怯懦的声音传出来:“皇上,奴婢夜里就差人请李太医了,到现在也没见人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景阳宫,在老太监身侧耳语几句,老太监神色一紧,忙凑到萧璟身边,手挡住嘴,低低说了什么。
萧璟听罢,圆目一瞪,盯着老太监,沉声问:“可有证据?”
老太监不敢大意,把方才塞在他手里的图章,刻字朝上拿出来,低声道:“皇上,这是从尸体身上搜到的。”
萧璟要他拿给钟御医看看。
钟御医一看,明白几分,诚实道:“皇上,这是李太医的贴身物件,哪怕出诊也随身携带。”
萧璟尾音上扬哦一声,似笑非笑问:“钟御医与李太医相熟?”
钟御医毕恭毕敬回答:“李太医是太医院新进大夫,平日好学,微臣颇有印象。”
“那可惜了,”萧璟冷然道,“他死很久了。”
说的时候,他紧紧盯着钟御医,钟御医满眼惊诧不像装出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钟御医摇摇头,“微臣前两日还见过李太医,就在太医院门口,微臣问他是不是去景阳宫,他说是,这事很多同僚都看见了,皇上可以明察。”
能说出细节,证明不假。
景阳宫出事,专属太医被人灭口顶替,都城谣言……有一瞬萧璟怀疑到兰家头上,怀疑是兰家对兰僖嫔死的报复,转念又觉得兰家没那么大胆,不然数年缩头缩尾藏在黑市不就是怕招惹朝廷吗?
难道之前有些传言并非扑风捉影?
比如覃昱死而复生……
萧璟沉着脸,摆驾回保和殿准备上朝,直到他离开,谁也没敢提“齐淑妃”一个字。
第287章 终章(不含番外)
“皇上,这是景阳宫宫女云裳在慎刑司招认的口供。”老太监察言观色,捧着白纸黑字低声禀报。
萧璟批复手中的折子,淡淡嗯一声。
老太监揣测圣意,把手中的纸张搁在御桌上,然后消失存在感般默默退到皇上身后。
良久,萧璟批复完手头最后一本折子,似有想起什么,用笔杆敲敲口供,淡然道:“齐臣相年事已高,不易雨中长跪,把这份东西给他看看,不枉君臣一场。”
老太监领命把口供拿出去,一字不落传话,末了叹气道:“齐臣相,您好生保重。”
“谢……”齐臣相双手发颤,嘴唇哆嗦,来不及起身,一口血呕在御书房门口的灰白石板上,很快被滂沱的大雨冲淡。
于是几代人累积的仕途家业,到了齐臣相手里已然穷途末路。
两日后,臣相之位由刑部尚书接任,而空出来的尚书一职由纪侍郎接替,而之前与齐家关系匪浅的都察院严副都御使,官降一级,贬为佥都御史。
严佥都面上接受,内心不服,纪家同样与齐家联姻过,凭什么别人升官他降职,想几日没想通,找个机会去纪府请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