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屋魔恋_作者:姬小苔(21)

2018-01-31 姬小苔

  为了表示感谢,我邀她去镇上吃晚餐,她顿时答应,搭上她的玛莎拉蒂,才知道她着实不简单,据安兰从前告诉我,文莉是个孤女,大学如果不是靠奖学金和家教,根本没法子念,毕业后考上了托福,留学的费用都没有着落,只好去教书,现在能开玛莎拉蒂,大概早已改行。

  也许沙先生那个开画廊的合伙人就是她也不一定。

  我们到上回碧随拉我去的餐厅时,傅小泉也在那儿,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喝啤酒,见我们进去,勉强打了个招呼就溜走了。

  “被他父母惯坏了。”文莉说:“他们就这么一个宝贝,要天上月亮也会摘下来给他。”

  点完菜后,文莉谈到她目前的工作,她早巳辞去教职,到保险公司当招揽员。

  “拉保险?”我很惊讶,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宁可舍弃教书的工作,去做保险?

  她告诉我她的年薪已经到台币3百万,明年升上了支处长还会增加到5百万,我立刻由诧异变成敬意。

  3百万!美金10万的年薪,不可谓不惊人。

  “这是我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与分析,才决定转行的理由。”她微笑,灯光下,她的某些角度很像安兰,在美国时,就常有人把她们俩弄混,外国佬看着黄皮肤总是很难分得清,更何况她俩从中学就同学起,在许多姿态,语气都因朝夕相处有共同性。

  “教书呢?”我问。

  “教员的薪水不扣税,实得约30万元。”

  整整相差10倍,如果我能转行,大概也会立刻投入保险业的伟大行列。

  “这是每个保险业者的年薪标准?”

  “不一定,得看个人的人际关系,能力及投入的时间而定。”

  “怎么说?”

  “以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招揽员而言,如果努力一点,虽然各方面的能力还不稳定,但也可以月薪五六万以上,我做得比较久,老客户多,机会多一点。”

  “如果你们的年薪都能维持这么高,表示许多人参加保险,台湾的市场只有这么大,不已经到了饱和了?”

  “依照统计,台湾目前只有零点一的人保过险,剩下的就是我们的处女地。日本的比率是一点六倍,所以台湾的保险业仍大有可为。”她的态度开朗,完全是个女强人。

  “你们在工作时会不会有职业障碍?”我问。我不知道如果安兰晓得她的好朋友在“跑街”会怎么想,但我可以想象,一名女子闯入别人的办公室,跟陌生人侃侃而谈一般中国人都非常忌讳的话题时,可能遇到的状况。

  “你是说别人给我闭门羹吃?”她毫不在意:“任何保险员的工作都是从客户说‘不’字开始,若是每个人都有危机意识,保险业务员一上门就立刻答应,怎能证明我们的能力。”

  原来如此。回想到许多年前我初在结婚宴上见到的文莉,跟此时此刻的女强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她变得太多了,我也不该再意图自她身上找到安兰的缩影。

  “也许你一回来就在山村小筑隐居,没能立刻察觉到台湾在变,这里跟10年前,甚至5年前都大不相同,人人的脚步变快,目标变高,思想观念都更新。”文莉为我分析。

  “总有人不变吧!”

  “当然有。”她笑了。“坚持不变的人不是遭到淘汰,就是被遗忘。”

  她打量着我,我猜她已经把我归入马上得遭淘汰的一群。

  上菜后,我们的谈话进入了主题,她婉言相劝,如果我不积极一点开展览,很快就会被自大师级除名。

  “我本来就不是大师。”我淡淡地说。

  “依目前的统计,你还是最好的。”

  照她的意思,我已逐渐由峰顶跌落,摔人谷底。

  假若是20年前有人这么警告我,我会非常在乎,安兰也一直鼓励我站得更高,眺跳得更远,在那时这些都有它相当的意义,我做得也很好,只是那些巳不再是我全部的需要,我的生命渴望着宁静与自由。

  名利固然可贵,但我物质上已有了基础,所以无拘无束更能使我体会到生命的意义。

  “你变了。”她举起酒怀时,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似乎对我的消沉不满。

  我举起怀,喝下了深红的酒液,我不想跟她说:“你也变了。”她怎么不该变呢?即使换做安兰,在3百万与30万的年薪上,也会有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