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他说,这是老毛病,不用担心,死不了的,可我就是开不了口。我好恨,为什么每次遇到他都是我最狼狈的时候,为什么我就不能一次健健全全,坚强无事的站在他面前,我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啊!
我听见他叫来了服务生买单,接着我被腾空抱起,他似乎要送我去医院。我喊住他。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只是胃痛,一点小毛病。”
他将脱下来的西装外套盖住我。“不行,痛的脸色也发白了,还说是小毛病!我的车就停在附近——”
“不要!”我扯住他的衬衫。“拜托,我讨厌医院。”
“不行。”他一口就回绝。“我也讨厌。”
想也是,那种迎生送死的地方,谁会喜欢去!
这不公平,连他也讨厌的地方,为何还要带我去?
* * *
送我到医院后,他帮我挂了急诊。
我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
他抱着我急急忙忙的冲进医院里,挂号的护士看了还以为我要看妇产科,搞了半天才发现我哪里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只是胃溃疡而已。
这等乌龙事没一会儿便传遍了整间医院,成为大夫与病患间闲聊的最新八卦新闻。
害我差点没从胃溃疡便成胃出血。
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小时,吊了一袋点滴,我睡醒后,没见到他人影,倒是和隔壁的陈太太聊了起来。我们谈到她家的小狗小莉最近生了四只小狗,她说要送一只让我养,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接受。
因为我怕麻烦,而且以前也没有饲养猫狗的经验,虽说现在一个人住,有只狗做伴可能比较比较不会寂寞,但是,养狗很麻烦吧,何况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
“杜小姐,那位是你老公吗?”
“哪个啊?”我疑惑的看了陈太太一眼。
“就是送你来的那个啊。”
女人常常是秘密的泄露者。我注意到陈太太缝也缝不拢的嘴。
是我太老气溜秋还是他驻颜有术。怎么我们年龄差那么多,还会有人认为我们是夫妻?
我连忙否认。“当然不是。”
“那是男朋友喽?”陈太太又问。
我又摇遥头否认。
“那他到底是谁呀?”陈太太光火了。
奇怪!干她底事?
“伊是阮爸啦!”我不耐烦地说。这问题,我也想知道啊。
“黑白讲,哪有人年纪轻轻,女儿就那么大的。”陈太太显然十分不满我敷衍的措辞。
这女人还真不好打发。
我正困顿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恰巧他走了进来,我如获救星似的劈头就问他:“喂,你今年多大年纪。”我没有压低音量就是故意要让陈太太听个清楚。一个人能混到教授地位的,没有四十也三十好几了吧。这么大岁数的男人有个像我这么大的女儿也不是全然不可能。反正我就硬要拗下去。
“三十岁。什么事?”他疑惑的愣了会儿才说。
这个回答在我意料之外。骗人,一定是骗人的。
“真的假的?你不是教授吗?”这回我则尽量压低音量,就是陈太太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
他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这很重要吗?”见我点点头,才娓娓道出:“因为我的学位是在国外拿的呀,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隔壁病床的陈太太说要把女儿嫁给你。”原来是喝样墨水的,难怪。“可是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已经跟她说你有未婚妻了。”
我没料到我这个玩笑非但一点都不好笑,而且堪称无聊。
“她死了。”他像在陈述一件往事一般,语调平淡,原本挂在嘴边的笑意却在不知丢到哪边去了。
我垂下眼帘,为我的失言道歉:“对不起,我不知……”
“没关系。”他打断我的话后,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碗东西。“这本来就不干你的事。”
是一碗粥。
“医生说你肠胃不好,三餐一定要定时定量,晚餐我看你没吃进什么,吃点粥吧,以后不许再吃那些泡面了。”
我接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嘴巴不受控制的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