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水。”
眼见着自己即将离开,暮然的听见花辞的话,春蓉怔怔的看着放下木梳的她,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想起她的身份,春蓉还是一口回绝。
“夜家向来勤俭,这热水只是每日酉时供应,旁时是没有的,掌柜若不嫌,池子里的水还温着……”此言说罢,她忽的装模作样的以手遮嘴,娇嗔的说道:“瞧我这张嘴说的是甚话,以掌柜的出身,又岂会在意这些。”
说罢福了福身,带着众人离了去,关门的刹那,她听得花辞说了句“如此甚好”,错愕的抬眸看了看那依旧坐在铜镜前的人儿,面具折射着烛火的点点璀璨,她一时恍惚,竟不知自己听得的话是真实还是错觉,奈何离得颇远,她也看不清花辞的面色,无畏的一笑,关门而去。
花辞脱下了大红喜袍,**着身体进了水池,水微微发冷,她却恍若不觉,径自闭上了眼睛靠在池边假寐。
作为杀手她见过太多血腥的场面,于她早已不知何为干净,何为肮脏。每次杀人之后她都会沐浴,有时在山涧,有时在溪流,更有在冰湖里沐浴的时候,于她,隐忍了太久,身心已经麻木。
“看来我许久未动,都当我是只猫了。”
花辞垂头看着水面上折射出她仿如鬼面的脸,那平淡无奇的一面,也因毁了左脸的衬托,显出几分娇艳。她习惯的挑挑唇角,半眯的眼眸里尽是炙热。
玉娇娆的出卖,玉玲珑遭受暗算,这一切激起了她的兴致,她竟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渴望活下去。活着去复仇,是的,让所有伤害她们的人生不如死。
第二日一早侍卫便来报有人在外求见。花辞挑起眉头,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追问着是何人。
“一名女子自称莞姮楼之人。”
花辞心下盘算着是否是未央等人,却又暗暗否决,即便她们进不来夜家,也会想方设法传递消息,断然不会自报身份找上门,若是被有心人得知,岂不是死路一条。
“呵”花辞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冷言道:
“带进来吧!”她倒是想看看谁有这么大胆子冒充莞姮楼之人。
侍卫却并未离开,躬身垂首双手作揖,面色为难的说着:
“劳烦二少夫人走一趟。”见花辞未动,他遂又追说着:“外面聚集许多百姓,老夫人吩咐让二少夫人亲自前去处理。”
花辞冷笑无语,莫说来人有何企图,就凭借老夫人想将一切流言蜚语推在她身上的做法,也让她不耻。花辞反而再度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对于面前站着的七尺男儿视若无睹。
侍卫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而终还是退了出去回报管家。
良久便又有一人前来,脚步轻巧了许多,却在春蓉讨好的声色中,她认识来人,正是前些日子她醒来,那个自称老夫人侍婢的岳娘。岳娘敲了门后不见花辞出声,春蓉便兀自推开门,搀扶着岳娘走了进来,由着春蓉的刻意,花辞也觉出这个岳娘的身份绝不简单,也在她略显尴尬与愧疚的神色中,看得出她对春蓉的做法并不赞同。
“二少夫人醒了,我等推门而入实在是唐突了,岳娘在此给二少夫人赔不是了。”
说着岳娘半屈下身子垂首福了福身,见花辞只是在看书,她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老夫人让岳娘转达她的话,她虽说同意了逸尘先生的条件,却也只限于保护您的安全,还请二少夫人莫做些损害夜家颜面之事,不然她也难保证您的安全。”
岳娘的眼眸略有灰暗,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她又岂会不知老夫人的心性与手段。但凡有损夜家颜面的事,哪怕芝麻绿豆大小,她也断然不许,所以这私底下,有多少凶狠的手段,她自然也见到过许多。
花辞好不吝啬的牵起唇角,她低着头岳娘等人自然是看不出她的眼神,只是察觉到她在笑,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二少夫人这是何意?”
岳娘不解的问道。花辞也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籍,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若是我死,夜逐尘也会陪葬。”
即使有金色的面具遮挡,所有人也能察觉此刻她脸上的决然与淡定,尤其是她那烧焦且露在外面的皮肤,随着她的嘴角呈现出的褶皱,让人毛骨悚然。
岳娘虽然足不出户,可又怎会不知花辞在北川城的所作所为,毕竟逸尘先生与老夫人做了交易,老夫人自然做了足够的调查。岳娘自知其所言非虚,也没再逗留,长叹一声摇着头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