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琅的指尖捏着面具,一边说着一边轻快地转到长空面前,然而甫一看清长空的脸,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话。
陶梦衣正对着长空,此时也看清了这张脸。
非但不丑,还挺俊美,就是此刻面色有点僵硬。
莫非是怕镇不住冤魂厉鬼,所以特地戴了面具?
陶梦衣深觉十分有可能,但又觉得奇怪——这鬼使虽然生得不错,却也及不上竹弦和玄临,珠琅有必要惊艳到失声么?
这么一想,便忍不住偏头去看珠琅的表情。
一看,却是一惊。
无关痴迷无关惊艳,却是渐渐泛白,而眸色森森如妖火,死死盯住了长空那张脸。
她开口,一字一字,如从齿间迸出:“居然是你!”
☆、【章十一】情深何以待,日久未能堪
在竹弦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个黑色的身影被丢到了他跟前。
一抬头,红衣的珠琅铁青着一张脸,眸中的赤红纹路若隐若现。
竹弦微微蹙眉,站起身来,下意识扫了一眼紧随其后而来的玄临和陶梦衣,却发现除了陶梦衣一脸茫然的神情相对正常之外,玄临也是一种诡异的“袖手旁观”的冷然。
那么……
他最终看向了刚被珠琅狼狈丢下而现在正在站起来的那个人。
——确切地说,是已经摘下了面具的鬼使,长空。
一瞬间,竹弦眉心微动。
“寒竹上仙,这件事,可否请你解释一下?”珠琅冷笑,语气像淬了毒的利刃。
竹弦把视线从略显尴尬的长空面上移开,唇边笑意淡淡:“解释什么?”
珠琅咬牙,手一扬指尖直指长空:“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居然还活着!”
长空默然低头,竹弦看了他一眼,道:“他如今已经是鬼,并非活着。”
听到这句话,本来被剑拔弩张的气氛感染得满心忐忑的陶梦衣差点笑出声,好在她看了一眼珠琅的脸色,及时忍住。
“他确实是鬼,但玉轻她在七百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珠琅气得嘴唇发白,霍然扭头,盯紧了长空,一字一句地问道,“她不在了,你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长空脸色苍白,却仍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这件事,本座也感到意外。”玄临忽然开口,“七百年前,你受幽天诱骗成了他的容器,后被设计走进伏魔阵,又被玉轻拿走灵狐心窍,按道理,在伏魔阵启动时,魂魄就该碎于阵中。今日又如何会成了往生堂的鬼使?”他看定了长空,神色平静之中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冷意,“到底是谁救的你,预初?”
这名字一出口,其余三个神色各异,唯独陶梦衣越发茫然——七百年前的事,尚无人告知她来龙去脉。
珠琅再度冷笑:“伏魔阵启动时,寒竹上仙就在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寒竹上仙难道不知情?”
竹弦看着珠琅,平静回应:“殿下,你既与玉轻同为青丘灵狐,便该知道,灵狐魂魄与凡人不同,一旦心窍被毁,不是碎裂,而是彻底消失。而当时,是玉轻自己做主自毁心窍,我来不及阻止。”珠琅眼底分明是滔天怨气——怨他若能保住预初,为何不能保玉轻?
珠琅心中一恸,声音忽然喑哑:“本殿,当然知道!”若非如此,即便耗尽千年灵力她也势必要炼制聚魂珠,将玉轻魂魄找回。
可是,她找不回了。
因为,已彻底不在了。
……
一片沉寂中,玄临忽然出声:“既然如此,聚魂珠是不是她交给你的?”
珠琅闻言便是一怔:“什么?”
她看着似乎依然平静的玄临,慢慢地,瞳中浮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玉轻当时,也不过只有千余年灵力。
气氛紧张到就连不明就里的陶梦衣也觉得心跳加快,然而竹弦只垂了眼,语气淡淡:“拂灵洞主既已猜到,何必多此一问?”
话音刚落,珠琅如遭雷击,眼底闪动的不知是怨是恨或者悲哀:“她竟……为了区区一个凡人……筹划至此!”
她转身,看着长空——亦是当年预初,步步走进,连衣袖都在颤抖,语调悲忿:“你到底对玉轻做过什么?短短一月时间,竟让她对你情根深种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