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旧人晾在旁边瞪——妈的,想当初莉莉安黏她可紧着呢,哪知今日一见欧阳逐就改巴着他不放,眼里还频频释出一颗颗心型的粉红泡泡咧!该死的,看了就……就心里闷闷的……不舒服极了。
第十章
斜阳西沉的傍晚,耿家客厅此刻正处于低气压的中心——
“你能不能别再这么我行我素了?”那样低哑的嗓音是一种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拼了命压抑纷杂思绪所佯装的冷静与镇定;小心隐藏任何可能迸发的星火,让欧阳逐可以将这样理当激昂的语句平稳问出。
耿玉宇倒不觉得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妈的,那么计较干嘛呀?现在没事不就好啦?”说来说去不就是向静涛祸及他人嘛!下午明明逛街逛得好好的,哪里知道突然就被一海票手持西瓜刀的少年仔追杀,叫嚣着要生擒莉莉安回去跟什么老大覆命!她气不过,随手抄起一把弃署路边的竹扫帚就硬碰硬地跟那群小鬼……呃,干起架来了。“好嘛,那我为你的伤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这总行了吧?”
倚墙而立的他倏地抬眼,往昔漂亮静澈的眸子现下却掀起了一阵狂澜。
“我没说过要你道歉!”向来温煦的他僵起了一张冷容,下意识地抚着扎过绷带的左下臂——替大意的她挡下致命一刀的证据。
该说她好运,还是他终于证明了自己有能力佑护她远离伤害?
这一次可以,那么下一次若是他赶不及呢?
“妈的,那你到底要怎样啦?”她反倒指控起他的不是:“回来就对人爱理不理的,龟龟毛毛的,鬼才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八年前的你才不会这么不可理喻——”
“因为你从来不肯用心体会我的感受!”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怒喝。有的火爆脾性也不甘示弱了——
“靠!我知道你嫌我冲动、爱逞强,但是那样混乱的状况下谁有哪个鸟心力去维持该死的理智?你总不能叫我捧着《论语》去对那群顽劣的小毛头进行道德感化吧?”要比火气,她可不比他小咧。“妈的!我承认瞻前不顾后是我的缺点,可当时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到,你该死的以为我有几只手、几双眼睛可以应付一堆从四面八方杀来的刀子?先前是谁信誓旦旦无论如何都会替我收烂摊子的?你要是这么不情不愿,以后就别死跟在后头边收边骂,顾好你那个可爱的莉莉安就行了,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得平安快乐身体好!”
她声嘶力竭地叫嚣完毕,便瞠着一双美若火凤的灿眸睇瞪他。
明明在骂完以后心中有一丝丝愧欠的,可一见她迹近面无表情的凉漠神态,仿佛将她的尖锐言辞斥为幼稚之举,于是,一种自卑生自傲的情绪油然自脊骨升起,倔强地不肯低头、不肯赔礼,直勾勾地迎向他敛起了所有心绪的瞳光——
“原来是我自己天生犯贱了?”站晌,他淡淡地开口自嘲。方才脱轨的恼怒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俊脸庞上冻结的薄薄冰霜。
“原来八年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原来是我自欺欺人?原来我打扰你的生活了?”
锁不住的黯然与伤恸,让一颗心在瞬间千疮百孔……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得平安快乐身体好!
他以为她终于开窍了,一直欣喜着无数的等待与相思都有了代价,可看来并非如此吧?她说她喜欢他,但他感受不到;若真两情相悦,她为何无法感知他为她担惊受怕的心情?又为何总是依然故我,不肯体谅他的处境?涵容仍是有限度的,特别在于等不到任何回馈的时候,而他已沉积八年有余,真的很累了……
“对不起。如果我的私心束缚了你的自由,那就……到此算了吧。”
“唉——喂!”虽然心惊他难掩的凄楚,可一望着他疾步往玄关的举动,耿玉宇情急之下便将沙发上的米菲免丢了出去——
欧阳逐静静地看着一只小兔子以雷霆万钧之势越过他的肩膀飞撞向门板,反弹,而后出手接住——莉莉安割舍最钟爱的玩偶以感谢他的搭救,那么她呢?他不需索她任何报答,只要她懂他呀……为什么反而变成了一种奢求?
“妈的,你一走了之算什么?耍潇洒吗?”明知先前的长篇大骂伤了他,她原想解释什么的,怎知一出口却不是预期的温言软语。“什么‘你从来不肯用心体会我的感受’,我就是低能、就是痴呆、就是迟钝嘛,你不说清楚,我体会个屁呀?我晓得你聪明、你厉害,随便什么事丢给你都能处理得很妥当……妈的,你以为我生性喜欢搞烂摊子给别人收吗?我心理也不好受啊。”她愈说愈激愤,鼻头发酸、眼眶泛红,向来闹惯旱灾的美眸竟天始聚拢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