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每每周白卿说话,阮阮便总是这样一副疑惑的模样,眉头皱得紧,小嘴撅得向下。但是只要他给出给出了个解释,她永远都会深信不疑的点点头。周白卿灵光乍现,就是这个表情,总是能戳到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所以他才会面对这天真无邪的脸,做出了寻常决不会做的失礼之举吧。
曾经皇后有意为他找一个大家闺秀的时候,他也觉得很寻常。沈姑娘是很好,他是很欣赏,也愿意娶回家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妇。可若说喜爱,恐怕还是差些,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手吧。难道自己……原来自己……真正能倾心喜欢的就是这样笨笨的女贼吗?
他忍不住又伸手捋了捋她垂下来的一绺发丝,没有了方才的窘迫,从容温和的笑道:“阮阮,那个钱龙是收养了你的人吗?”
这基本上属于方才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了,但是现在还是点了点头。
“他教你偷窃的?”他试探着问道。
“是,他说我的手软,可以帮他偷很多东西。”
他当然知道她的手是很软的,便又问:“那日阮阮为什么会受了伤来我家?”
“姓方的嫌我坏了他们的好事,赶我出来。”
“那夜在采石驿你没有听他的话,进了寝室偷东西。”
阮阮凶道:“我就是想激怒谢昉,还要告诉他他们的藏身之处,最好一网打尽。”
“为何呢?”
“我厌烦了,整天偷来偷去,连我一起抓去也没事的。”
周白卿沉默片刻,摸着她的头发问:“阮阮记得自己原本是哪里人吗?”
“只记得是在比这里更靠南的地方,一座小镇。”阮阮又开始不解了,这个人怎么一边问自己问题一边靠越来越近了。
“亲生父母呢?还记得吗?”
“只记得我爹好像是个教书先生,别的……记不清了。”
“教书先生好呀,我爹也是教书先生。”周白卿亲了亲她的脸颊,又问道:“今年多大了?”
阮阮终于忍不住反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想要娶你啊。”周白卿已然没有什么脸面了,干脆直接一些吧。
“什么、什么意思?”阮阮觉得自己简单的头脑不能消化这样的消息,眼睛转了好几圈,脸终究红了起来。
“不要怀疑,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周白卿不要脸了,凑近姑娘家的耳朵边低声道,“如果你也想嫁给我的话,那就告诉我钱龙逃向哪里,或是去何处销赃了;如若不想,我会想办法放你走。”
其实在这谢府中他周白卿还没想出办法怎么放阮阮走,或者说根本没想。
一炷香时间到了,周白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小厅,四处张望后,径直走向了坐在花园石凳上的谢氏夫妇。
“钱龙应该是向南昌府的方向逃去了,中途会在安庆一个古董店销赃。谢兄,抓紧设卡吧。”
谢昉没来的及问他是如何问出来的,就听他又向沈芳年道:“麻烦谢夫人暂且将阮姑娘留在贵府上照看些可好?毕竟她也是证人。”
沈芳年点了点头,不过是一个女孩子,比招待你可简单多了。
“好,那没什么事,叨扰了这几日,我也该回自己家了。”
“慢走不送,明日去衙门报道。”谢昉淡淡道。
周白卿半路折返回来,拍了拍头,道:“哦对,还有一件事忘了提醒你们,开始准备红包贺礼吧。”
“干什么?”沈芳年觉得他是不是被刺激得已经有些疯癫了?
“我要成亲啦!”
谢昉和沈芳年对视一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完了,他们竟然逼疯了一个朝廷命官。
折腾了这大半宿,还要抓紧为阮阮姑娘收拾出一间新客房,沈芳年这一夜几乎就没怎么睡了,谢昉也是,直接去衙门布置捉拿钱龙的事情了,没再回家。
傍晚时,他牵马踏着夕阳缓缓归家,一片橘色的映照下,各家各户内都升起了炊烟,将这座日暮之城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雾霭之中。
到了自家门口,他便从那两扇开着的大红色宅门望向内,门中人的背影朦胧中带着他不能道明的诗意。听到渐渐放慢的马蹄声,门中人转过身来,像是初见的惊喜,飞快的跑上前来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