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自重_作者:赏饭罚饿(262)

2018-01-30 赏饭罚饿

  “对你们家,我并无恶意。”从楼砚的语气里的确听不出虚情假意。

  “所以呢?”他问,“你只是打算和我解释这个?”

  他没着急开口,自怀中摸出一封薄薄的信纸,推到杨晋面前去,“我是来帮你的。”

  纸上字迹寥寥,唯两行而已。

  “曹开阳不善计谋,可对于危险,却比谁的反应都灵敏。上一年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近来打压老臣的行动又如此顺利,或多或少有点细思恐极。

  “当年和他一块儿跟着承明帝靖难发家的,到如今死的死,走的走,连杨渐都遭了殃,掌印太监再怎么不可一世,也不过是个阉人而已。老皇帝喜怒无常,要他死,是轻而易举的事。”

  杨晋眉头微皱,同样的言论,他此前在父亲口中也听过。

  楼砚:“曹开阳还想着长命百岁呢,怎么肯等着坐以待毙。”

  他想了片刻,“你的意思是……他打算逃走?”

  楼砚冷冷哼笑:“老太监过惯了金山银山的生活,没你想的豁达,要他放弃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还不如放手一搏。”

  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楼砚不紧不慢的把话补齐:“他玩命拉拢了那么多人,挨到这个时候早该坐不住了。”

  “曹开阳没什么深谋远虑,以他的水平,很有可能会简单粗暴的‘挟天子,令诸侯’,杨大人,你倘若在这场闹剧里平定叛乱,说不准会被老皇帝另眼相看。”

  身侧的马似乎是嫌他走得太慢,脑袋蹭过来呼哧呼哧打了个响鼻。

  杨晋顺手将它的头又摁了回去。

  “我是看在闻芊的面子上来给你替这个醒的,信不信由你。”楼砚最后如是说。

  杨晋颦起眉,目不斜视的从掀翻的小摊旁走过。

  摊子对面是个茶肆,今日不知怎么来了一群和尚,齐刷刷地坐在外间喝粥。

  那人丛里的一个小光头瞧见了,利索的放下碗筷,跑来给那小贩收拾,后者连连道谢,临走前递了串卤香的豆干。

  小孩子毕竟年轻,很是禁不住诱惑,可知晓师父就在附近,硬生生把唾液吞下去,口是心非道:“我、我们出家人,不轻易拿人家的东西的。”

  “不要紧。”小贩往他手中塞,“这叫那什么……布施!对,布施,反正你们平时不也常出去化缘么,一个道理。”

  对方很热情,小师父很犹豫,最后盛情难却,手指僵硬地捏着串豆干的竹签子,同手同脚地走回茶肆,巴巴儿地把“战利品”上缴:“师父……”

  老和尚无奈地摇头叹气。

  年轻的师兄们皆捧着碗轻笑。

  他正想出言薄责几句,到底被一旁带着斗笠的和尚拉住了。

  “罢了,孩子的天性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由他去吧。”

  老和尚欲言又止地看向他,最后还是妥协地一笑,把豆干往小和尚跟前推了推,“行了,你师叔说可以吃,你就吃吧。”

  后者双目发亮,“谢谢师父!”然后又朝着那斗笠和尚鞠躬,“谢谢师叔!”

  斗笠边罩着一层黑纱,那大和尚伸出手来轻柔地摸摸他光亮的小脑袋,笑而未语。

  *

  入秋的第一场雨,下得突然又及时,将笼罩在火焰山下的京城浇得清新凉爽,好似一夕之间迎来了初春,扫去了大片的闷热,连人也能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小轩窗内,下人奉好了茶,恭恭敬敬地颔首出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无端透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刻意来。

  曹开阳端起杯盏,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拂开水面的叶片。

  他今年刚满五十,然而看着却像是个六十多的老头,体态臃肿,脸颊松弛,两边掉下来的肉简直能垂到喉结上,眉眼中交织着一种无知的精明。

  他对面坐着的是他的侄子,兵部侍郎曹瑞,此刻已经站了起来。

  “舅舅,您是认真的吗?我瞧着圣上那不是一直很器重您么,为何非得……”

  “你懂什么。”曹开阳嘴才凑到杯沿,闻声不以为然地打断,“眼下连杨渐都被罢了官,他要杀我是迟早的事。”

  曹睿不解道:“杨阁老的那封奏折,不是您让人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