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托腿伤的福,不用来往国子监,她便坐在静沁轩里,书法不练了,琴不弹了,棋盘落了灰尘也不多看一眼。手中拿的多是账册,兵书一类的。
期间父亲未曾来过,母亲也未曾来过,芳如抱怨了几次,问月和墨静殊倒是异常默契的沉默着。
墨静殊沉默的原因是,她与父亲墨惟庸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母亲更是如此。墨家是军人世家,墨静殊的父母早年在塞外,她自小是跟着墨老将军长大的。墨老将军一生征戎,老来因上官文睿军师的影响从而弃戎从笔。整日窝在国子监里同夫子和孩童一起琴棋书画。而她也随着墨老将军从小就混迹在国子监里。跟着国子监里的夫子们一并长大,耳儒目染,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十二岁以一幅早春游湖踏青图使她坐实了上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单从在这方面来看,墨老将军虽弃戎从笔,但骨子里争强好胜的性子是没有变化的。不然他也不会让墨静殊年纪小小就被誉为上京城最美好的存在。又早早被赐婚于云王李云偲。
那时的李云偲可是上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只是在先皇过逝后第二天,他就得了一种怪病,若不是在建安寺守孝,偶间听闻他活不过十年,只怕到出嫁她都会被蒙在鼓里。
而现在,她,墨静殊是红遍上京城的半个寡妇,前世没感觉,现在回想,这样的境地,父母不待见她,还只口不提这些事,想必是觉得丢人吧。
墨静殊想到父母在后来坚持要让蕴月替自己嫁给云王爷的事,心底里的寒意就更深。
问月将衣铺送来的衣服拿到屋里。
“小姐,这衣服放在哪里?”
墨静殊看了一眼那三套男装,径自将素色的袍子套在身上,淡言:“不必放起来,带着放在马车里。打探到上官府的马车几时出门了吗?”
问月点头道:“查到了。已经安排好,定能和上官少爷的马车碰上。”
墨静殊点头,不再多言。
出府时,也不知芳如从哪翻来墨老爷子当年负伤时坐的推椅,带上了马车,便往宫里去。
四月的上京城除去德安帝丧绫后,处处一片新生的迹象。落在墨静殊冰凉的眸子里,竟是什么也没有。
马车不早不晚。停到宫门前。
目光所及处,是年轻时的上官沐阳,这一年的上官沐阳十八岁,任兵部少司命。此时的他年轻而有朝气,喜欢穿一身水蓝色的轻儒,长长的黑发以宝蓝色绸带镶着一枚白玉的束封高高束起。
肆意而潇洒,负手站立于宫门前,竟是明媚如春光。
“萤临。”
髣髴兮,淡情铭心 8、起手无回
他温和的笑,叫着她的小名。
墨静殊淡然点头。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是在隔世,愰然间,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小名。
任由问月推着她走。
上官沐阳等着她一起,并肩而行。
“听闻你伤了腿,一直想去看,但是碍于礼法,不得见。君安要是在就好了。便是有理由随意出入墨家看你了。”
墨静殊牵动了嘴角,想笑,却是笑不出来的。
低了头引开话题道:“没有什么大碍,休养几日就好了。倒是哥哥近日都少有书信回来,不知沐阳哥哥那里可有他的消息?”
抬首间期盼的看向了上官沐阳,上官沐阳正好侧过头与她对视,随即拧着眉头,叹口气,佯是伤神的说:“你是他最疼爱的亲妹子都没有他的消息,我这个弃如敝履的兄弟就更没信了。不过,奉皇命,过些时日,我得去趟泊罗。”
果然如上一世一模一样。这一年墨君安随军去泊罗第二年,少有书信回家。半年后,泊罗战乱,接着他就再也没有回过上京城。
胸口闷痛。除了爷爷,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就是哥哥。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让悲剧再次重演!
“在想什么?”
沐阳俯下身子,明晰的五官凑到她的面前,隔着一拳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檀木香味。
余光撇见侧宫门,没料到竟然已经到了目的地。
窘迫的低头道:“没想什么。对了,上官哥哥,你去泊罗前,能否告诉我一声,我去送你。”
仰着头看上官沐阳。
上官沐阳“嗤”笑出声,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特别的耀眼。
“好啊,不过做为感谢,陪我对弈一盘对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