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娇听睿王唤她“小辫子”,又语气温软,便知睿王怒气渐消,当下心里也撤了防备,颇委屈地看了一眼睿王,嗫嚅道,“原来我的思虑,阿濬都明白……可是阿濬,我与那刺客同处一室,他行为端方,对我并无恶意与唐突,即便被我假意下毒,诓他拿回行军布阵图时,他几次拿剑,最终都未对我出手……而且,我既已拿回图纸,达到了目的,你又为何非得取他性命,让自己双手染血?”
睿王见商娇迷蒙的神情,长叹一声,苦口婆心道:“小辫子,你怎么还是不明白?那盗图之人,无论想用此图作甚,都只会是魏国的敌人。你阻我放了他,便是通敌——若他是敌国之人,你此举更是在叛国!小辫子,国事之上,没有小义!你是魏人,便只能站在魏国这一边,站在我这一边。你明白吗?”
国事之上,没有小义!
睿王此话,震耳发聩,令商娇再无言以对。
是啊,于商娇而言,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来自现代,从未见过战争与血腥的女人。所以她今天所做的事,只不过不愿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而已。
——可于睿王而言,他所考虑的,是于国于家的大事。今日她放走刺客,有可能会在将来某一天,为睿王,为大魏带来致命的打击!
想通这一层,商娇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考虑的,只是一己之善;而睿王考虑的,却是大魏江山!
她伏身,拜倒在睿王脚边,真诚地道歉道:“阿……王爷,民女知错认罪,一切但凭王爷处置。”
睿王见商娇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原来的怒意也已消弥殆尽,轻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小辫子你要明白,本王并非想定你的罪,而是要让你知道,事关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便得舍下私心——有时,甚至必须狠心!明白了吗?”
商娇再不敢看睿王,低垂的脑袋轻点了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既然知道错了,便起身吧。”睿王淡淡下令。
商娇依言起身。恰此时,牧流光大踏步地迈进了小屋,行至睿王身后,拱手为礼:“王爷。”
睿王微微侧头,“如何?”
牧流光默了默,道:“我跟踪那人到了城西,却半路杀出了另一队黑衣人与我缠斗……我一时大意,跟丢了。”
牧流光说到此处顿了顿,又沉声道:“不过我观此那些人的武功路数,竟像出自……”他欲言又止。
睿王见牧流光似有犹疑,眼眸不由一眯,回身问道:“出自哪里?”
牧流光沉吟一番,语气沉重地启唇道:“……宋国宫廷。”
言罢,他抬起头,急急请示,“王爷,不若我再带兵前去城西搜察一下?”
睿王想也不想便挥手否定,“不用去了。若果真是宋国派来的奸细,一击不中,自不会停留,更不会傻到让我们搜察到他们。”
说完,他转过身,鹰眸中含着责备,狠狠看了商娇一眼。
商娇早已听到二人对话,便知自己放走的果然是敌国之人,早已吓得浑身哆嗦。此时见睿王责备地望向她,立时肩膀一缩,低头再不敢看睿王眼睛。
牧流光顺着睿王的视线,也看向因犯了大错,吓得六神无主的商娇。
咳了两咳,他抱拳请示:“那敢问王爷,商娇姑娘……要如何处置?”
睿王闻言,又睨了商娇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今夜商娇阻止本王擒下刺客,本是大罪。然其助本王取回行军布阵图,却也有功。本王念其初衷本善,并非有意为之,准她功过相抵。就罚她……明日一日面壁思过,不许吃饭!”
说到这里,睿王眉头一挑,看着商娇瞠目结舌的模样。又特意下令,“吩咐下去,明日府内大厨做一桌山珍海味,赏给青矜苑众人食用。”
啊?
商娇先闻得睿王说到“功过相抵”,知道自己性命无忧,本是心间一喜;
待听得睿王让她“面壁思过,不许吃饭”,又吩咐大厨明日做好吃的赏给小院中的人食用时,一张小脸顿时苦得皱成一团。
睿王欸,你让我一个资深吃货面壁思过,饿上一天,又让人故意在我面前好吃好喝……
这惩罚,会不会太重了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