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见商娇靠近,似乎想躲,将头又低了低,披散的头发几乎完全遮住他的脸。
直至商娇走近,他避无可避处,方才仰起头,露出一张许是因为没有血色而显得白皙,却很是年轻英俊的苍白脸庞。
一双泛着血丝的桃花眼亦正视着商娇,他略显虚弱地靠在墙上,喘着气道:“二位姑娘见谅。在下名唤安思予,是安大娘的儿子。因前些时日摔折了腿,家中无钱医治,故我娘想把姑娘现在住的房子出租出去,得些银钱给在下治疗腿疾。因恐外人知道后,觉得家中有病人晦气,只得锁了门,嘱我在此养伤,不可惊扰了租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方才在下口渴,却也知今日姑娘方到这里,故不敢唤我娘来为我倒水。后来听到娘上工离去,实在忍不住了,便自行下了床来,只想说喝了水便了,谁知我的腿实在是疼得厉害……惊吓了二位姑娘,实属在下不是,请二位姑娘宽恕。”
说到这里,他强抬起手,朝着商娇长长一揖。
常喜在一旁听得安思予的话,不由得冷嗤一声,道:“好个安大娘啊!对,还有那高大嫂!她们都是知道情况的,是也不是?且不说你病着晦不晦气,但看你一个大男人……而我和小姐是两个未嫁女子,她们竟然诓得我们和一个男子同住……她们……她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名节?她们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在常喜伶俐的责难中,安思予颇是自责地沉默着,又低垂下头。
“常喜!”商娇打断常喜愤然的说辞,看安思予一脸羞愧难当的神色,又往他的右腿看了一眼,她走近前蹲在他身边,温言问他道:“所以,现在是腿疼得厉害吗?”
安思予闻言一怔,迅速抬起头,惊疑地看着商娇,一脸不确定的表情。
商娇安然地对他一笑,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伸到安思予的面前。
安思予身体一僵,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商娇,脸顿时涨得通红,仍只是扶墙坐着,没有起身,没有伸手。
商娇等了等,见他没有伸手,于是又将雪白的素手往他眼前凑了凑:“我扶着你,你可以站起来吗?”
安思予咬着唇,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地向商娇伸出了手。
两只手,一大一小,一只苍白,一只素白,于空中交会,握紧……
手扶着墙壁,安思予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挪着身体,终于,在商娇的支撑下,他站直了身体。
“现在,慢慢的走过去,可以吗?”商娇仰着头,又问。
待安思予站直了身,她这才发现,他竟然很高大,她扶着他,竟只到他的胸膛。
若不是受了伤显得虚弱,这样一个帅气英挺,身材高大的男子,应该会迷倒很多的姑娘吧?
“嗯。”安思予低低地应了一声,原本苍白的脸竟红得似快滴出血来。
“小姐——”常喜在一旁跺着脚,无可奈何的低喊。
商娇抬头瞪常喜一眼,轻叱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把人扶到床上去!”
“……”常喜吃瘪,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跺了跺脚,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扶了安思予,与商娇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连搀带扶地把人扶到了床上,躺好。
弯腰替安思予盖好被子,商娇问他:“你的腿还疼吗?可还要吃什么药?”
安思予摇摇头,眼睛从商娇脸上挪开,轻轻转向一旁,闭上。
商娇见他闭上眼睛,以为他想睡了,直起腰便转身往外走。
“姑娘!”安思予在身后喊。
商娇回眸,朝他笑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安思予支起身子,抑下眼帘,想了想,方才低低道:“今日之事,可否请姑娘不要怪罪我娘?我娘……也是为了我,才不得不欺瞒了你……”
商娇踱回他身边,让他躺平身子,又替他把被子盖好,方道,“安大哥你且放心吧,安大娘这也是爱子心切。况且她把房子出租给我也是实实在在的,不存在什么欺瞒,所以也不存在我怪罪她一说。”
想她的前世,在城市里讨生活的男男女女,为了省点租金而混租在一起的举不枚举,所以这在她看来,的确不觉得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