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金柳哭天抹泪地,频频向高大嫂磕起了头。
高大嫂立在内室,听着金柳的哭求,真恨不能再扇她两个大耳光。
高小小,高小小!她金柳只想着高小小,想着为高小小出头、出气,又何曾想过商娇何其无辜,要被她们如此侮辱作贱?
原本高大嫂今日听安思予说起商娇来刘记米铺求工之事,心中便隐隐觉有几分奇怪。
安思予不知,但她作为利来牙行的管事,睿王府的下人前来通传时,她便心中有数,清楚商娇惹到了睿王,此时是在全天都也无法找到工作做的。
所以当安思予提及刘记米铺的东家愿意雇佣商娇的事时,她便觉得有几分怪异,再联想起刘记米铺的三姨娘便是高小小的原先的贴身丫头金柳,她便觉得情况更加不妙。遂安思予提议前来察看时,她想也不想便跟了过来。
只她原以为,金柳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在言语上拿乔侮辱商娇一番,让她难堪罢了。
——却不曾想,这金柳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指使米铺工人关了铺门,企图行那见不得光的龌龊之事!
若非她与安思予及时赶到,一旦让金柳成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若商娇只是一般女子,吃了如此暗亏不欲声张便还罢了,大不了使些银子摆平此事。
那商娇哪里是一般女子?
这般的侮辱、这般的折损……
她岂能咽下这口气?
可若这件事捅到了官府那里,而官府执意要拿人问罪……
那可如何是好?
届时,只怕倒霉的不只是她刘家,还有高家!
想到此处,高大嫂突然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妙。
她跺了跺脚,一脚踹开紧抱着她的金柳,转身飞奔到了米铺内。
然而此时,米铺里除了那几个臊眉搭脸的工人之外,哪里还有安思予与商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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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金柳知错了,金柳也是一时糊涂。求你千万别告诉老爷……若老爷当真将我讨了回去,必是要发卖金柳的……夫人,求您了,金柳求您了……”
“况且这件事,不是金柳的主意。金柳也只是依照小姐的吩咐行事啊夫人……夫人,求您了,就原谅金柳这一次吧!”
“……”
米铺内,内堂外,金柳与高夫人的话传来,时断时续,却无比清晰。
商娇披了安思予的衣服,斜倚在安思予的身上,站在外间,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扶握在安思予手上的手,慢慢紧握,紧握成拳。
高小小,明明她已经赢了,不是吗?
那一道太后的懿旨,虽然有她商娇自作孽的成分——但说到底,她高小小不才是最后的赢家吗?
她高小小,不是已经如愿地得到了那一纸婚书,披上嫁衣,在众人的瞩目与祝福中,嫁给了自己从小便爱慕与青睐的男人了么?
而她商娇,不是已经如她所愿的退让了吗?无论是陈子岩,还是陈氏的文书的工作……
高小小,你还要让我怎样?
到底,你要我退让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才肯放过我?
想到此处,商娇的一双大眼中,便满是不甘的怒火。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咬出了血,尝到一阵咸腥的味道……
安思予静立在一旁,听着内室里的对话,也是怒不可遏。
手,渐渐用力,将商娇的小手紧紧包裹,似要给予她力量一般。
“娇娇……”他轻轻唤她,看着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一丝心疼。
商娇慢慢放开自己咬着的下唇,闭了眼努力地平复了一会儿自己繁乱的心绪,再睁眼时,她的心里已有了决断。
“大哥,我们走。”她轻声道,语气坚决。
安思予也不说话,只扶了她,一步一步,向着米铺门外走去。
出了刘记米铺,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商娇抬头,看了看那黑鸦鸦欲摧城般的乌云,只觉内心深处也如同被那乌云笼罩了一般阴暗。
她径往前走去,不看安思予,不看路上行人……
仿佛这世间上所有的一切,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去在乎,值得她去珍惜。
内心那股阴暗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正在摧毁着一切,她所向往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