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商娇的脚步顿了一顿。
她自然知道牧流光的控诉从何而来。
可她现在却连替自己辩解一声的资格都没有。
低头,垂眸,她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绕过牧流光,走到静思斋的门前,轻轻一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商娇缓缓踱进屋去,任身后的门一点点阖上,隔绝了阳光。
行前两步,便看见书案后,一人正长身而坐,一双狭长的鹰眸犹自死盯着她,双唇薄抿,没有一点声响。
商娇心里一悸,本能的便想退缩、逃跑,却只能缓缓行上前去,俯身跪地请安:“商娇拜见王爷。”
许久许久,顶上都没有任何声音。
商娇亦不作声,只低头一径跪着。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之后,书案后的人这才伸了伸手,缓缓站了起来。
商娇依旧停着头,静默不言,直到一抹湖蓝绿的袍角行到她的身前,在她的身前站定,然后蹲下。
一只五指修长的手,托起了她的下巴,将商娇的头抬起,逼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商娇,你终于还是来了。”许久,睿王微眯着眼,谓叹一声。
商娇心头无端一动,也漾出一丝笑意,“是,我来了。王爷……似乎清减了许多。”
仅仅两个月未见,再见时,睿王脸上原本神采飞扬的骄傲气质,却不知为何消减了许多,整个人也少了些许生气,人也清瘦了不少。
睿王闻言一笑,那笑中,无端却多了一丝无奈与悲凉。
“本王清减了许多?”睿王苦笑,涩然地摇了摇头,“难得,难得,商娇你竟然也懂得关心起本王来了。本王还以为,若非本王昨日托安思予带话于你,你会一直蜷缩在你那小小的宅子里,专心致志的带着陈子岩的孩子,管理着你一家小小的酒楼和一个还在筹建中的茶行,再不理会本王了呢。”
“……”睿王的一番话,顿时令商娇惭愧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事实上,她的确是这般做的。
她忙,忙着照顾陈诺,忙着明月楼与明月茶行的生意……
这些不过都是托词。
无非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睿王的托词而已。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被常喜钻了空子,才有了现在这般尴尬的局面。
而今日甫一见面,她便被睿王这一番抢白戳破了她的小心思,反倒令她难堪不安起来,只能跪在地上,默然不语,更不敢再看睿王的眼睛。
睿王说完,仔细打量商娇神色,却见她只静默不言,面色尴尬地面对着自己,并无半点替自己辩解的意图,一时大怒。
“商娇,这么久了,你我相识,已经这么久了。为何本王总走不到你的心里去?”他偏偏头,不解地问,“本来,你爱陈子岩,爱得这么深,他如今走了,你伤心难过,一时难以接受本王,本王都可以理解……可你为何要派一个小丫头来侮辱本王?本王在你眼里,便如此难堪吗?”
“……”
“商娇,你还有没有心?”睿王见商娇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于是更加气怒,连攫住她下巴的力道也不禁加重了几分。“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本王?在本王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之后,你怎么可以……”
面对睿王的质问,商娇死命的咬住下唇,生怕下一刻自己会脱口而出,向他说出事情的真相。
可一想到常喜,想到常喜腹中的孩子……
商娇又只能硬生生将睿王对她无端的指责咽回肚子里。
她所能做的,只能是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平静无波地,用一种生硬的声音向睿王淡声道:“王爷,商娇今日来王府,是有一事告知王爷,并相求王爷。”
“……何事?”睿王见商娇对于他的指责不仅一一应下,甚至没有半点辩解,未见半点惭色,反倒另提他事,心里不由一奇,眉头一蹩,顺着她的话问。
商娇咬咬唇,硬下心肠,尽量维持着自己的声线,道:“自那日王爷临幸了我的婢女常喜之后,常喜便珠胎暗结,至如今,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我知道,常喜地位卑贱,不配王爷纳她入府。可她腹中的孩儿,毕竟是王爷亲子,还请王爷怜惜,纳常喜入府,给她与腹中的孩子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