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枣子早已不是那副小孩的模样,现在同排歌他们说话的赤枣子已经褪去了伪装。
他语调平静中带着一点不可置否的威严,因为认真而蹙起的眉头更让排歌的决心有些动摇。
“但是,你们魂灵一族虽然潇洒,无拘无束,难道在你们的族群里,就没有要为真理、为真相的探索付出真诚的信仰吗?”排歌似是想以理说情说服赤枣子。
但是很显然,作为一个生存了上百万年的种族的一员,赤枣子对于这般说辞已经接收了太多了,就算面前的排歌的确是真诚到无懈可击,但赤枣子还是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头,“不行。”
排歌已经蔫了,“你们魂灵一族,还真是不通人情。”
“无牵无挂,方能潇洒。”
得来的,却依旧是赤枣子这般不咸不淡的回应。
排歌无力地又斜靠在洞壁上,先前的胸闷虽说已经缓了过来,但是又因为劝说赤枣子而变得力气全无,故而只能又闭上眼睛思索。
眉妩。
眉妩。
排歌在心里狠狠地重复这个名字,她原本没那么恨她,就算她对她的身世背后的家做出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时,她也不怎么恨她。
只可惜,她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想要取了她的性命。
目的很清楚,她无非是害怕她手中有她所不能掌控的证据,她害怕她将证明公之于众,让她成为大千世界随处让人唾弃的可笑的小丑。
尽管她还没得手,但是她步步紧逼,早已经是将排歌折腾得累了,折腾到她开始对她恨之入骨。
排歌为了自己的性命,就算不是为了令府,也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既然眉妩这么害怕她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那她就去寻找整个事情的真相,将证据摆在天君面前,让他认清楚他的这个儿媳到底是个什么丑陋的嘴脸。
排歌就这么想着,咬着嘴唇,竟把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血。
一阵血腥味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嘴,排歌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手上甚至全身都能感觉到暴汗如流。
做恶梦了吧?
排歌用衣袖去擦开额前的汗,山洞的阵阵凉意,让排歌有些措手不及。
她紧了紧身上的薄纱,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
一双明亮的眼睛登时在黑漆漆的洞里睁开来,用着一种探询的眼光看着她。
眼睛的主人愣了半晌,开口便问排歌,“你真的那么迫切的需要了解真相吗?”
排歌没想到赤枣子被自己吵醒了,有些惭愧,又因了他冷不丁地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只好答道:“是,我不能坐以待毙。”
“你可知道,天族人习得牵魂术可是要受反噬?”赤枣子冷冰冰的话,却让排歌在心里一下又燃起了希望。
“我知。”
“你可知道,轻则反噬,重则是要身归混沌?”
“我知。”
“你可知道,修炼不成还会嗜血成魔,堕入魔道,永生永世不再为仙?”
……
黑暗中分辨不出排歌脸上的表情,沉默了许久,才听她轻声地答:“我知道了。”
“既然知道,你还要学吗?”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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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清凉的风送爽了所有打扫庭院的人,难得这秋天终于还是要来了。
仙娥们有条不紊地洒着水,打扫落了满地的落叶。
一个衣着不凡的男子一手在前,一手靠背,姗姗地走进了疏帘淡月。
仙娥们立刻屈膝行礼,“参见三殿下。”
“都免了,免了啊。”水漫声很是喜欢这样的场景,对自己的这副做派也向来津津乐道,许多仙娥也十分欣赏他这样无拘无束的性子,一点都不像这疏帘淡月的主人……
水漫声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杀气腾腾的扇子。
好在他这二哥的脾性他向来了解,对于他这种吃醋外加生闷气的表现也颇为体谅。
早些时候就觉察出了他有端倪,却也直到今日从秋霁口中方才得知原来他这二哥口中所谓的心有所属竟是合欢山下步月馆中的一个小小厨仙。
起初,水漫声对排歌的印象并未有过深的了解,也是从秋霁口中得到的种种事迹看来,才恍然明白了自己的二哥为何会如此死心塌地地要娶她为妃,甚至扬言以后的疏帘淡月也只能有她一个妃子,再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