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 她从小都是被人服侍长大的,哪里会服侍别人呢。
可在储秀宫里,荣妃就是女王, 说一不二。
齐湘只能跟着她一路走进净房里。
待到旁人都退了出去, 净房里只剩姑侄两人时,荣妃骤然变了脸色, 狠狠一巴掌呼在齐湘脸上。
齐湘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捂着脸颊想哭又不敢哭,“姑姑……”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
荣妃低声斥责, 语气严厉。
“什么叫做让她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她是太子妃, 将来的皇后,她的家人是谁?
是陛下, 是太后!是裴子昂!
你把他们搞出三长两短来,影响的不是你个人的恩怨, 是整个国家社稷。
这种话,你全都给我忘了,心里不许想。
就是再想,面上也不许露出来, 嘴上也不能说!”
齐湘支支吾吾地分辩:“不是……不是各人恩怨,是咱们家……”
荣妃冷笑,“你也经过大事了,难道还不知道罪不及出嫁女?出嫁女是外人,我已经嫁了,不是齐家人,永远只和陛下一条心,他要待裴子昂夫妇好,我就只能带他们更好。”
“我爹,哥哥,大伯……您就一点都不惦念吗?”齐湘抽噎着问,“我每次想起他们都难过得睡不着。”
“这种话以后也不许说!”荣妃声音越发冷厉,“雷霆雨露俱是皇恩,你只有感恩戴德的份,没有不满怨恨的资格。我辛辛苦苦才把你放到身边来,你别不识好歹,把我一番苦心安排打乱不算,还要连累我吃挂落!”
齐湘在家也是从小众星捧月一般宠大的,别说挨打挨骂,就是她任性闯祸,父兄也只会帮着收拾烂摊子,从不会大声说她一句。
头一回受到如此待遇,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多话可以辩驳,但心里不好受,全反映在面上,五官扭曲,脸皮红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
荣妃知道她静默着不过是不能应变,绝非真心服气,索性一鼓作气说得更加透彻。
“从前你有父亲兄长,他们教不教你是他们的事,论不到我一个早出嫁的姑姑多管闲事。
以后你养在我宫里,不管实情如何,在有心人眼里,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的立场。
今日我就把话全都说开了,你要记住,如今你是戴罪置身,不是什么侯爵府的大小姐,你以后只能像其他的宫女一样小心谨慎,行一步路,说一句话,都得先在心里把可能引来的后果想上三五遍,确定了不会引火烧身,不会牵连旁人,这才能动。
从前你就是太冲动不顾后果,要不然也不至于得罪裴子昂,被他报复得当众出丑,连做先太子妃的资格都失去。”
齐湘想说,先太子那样短命,她才不稀罕做他的妻子。
可见姑姑怒瞪着双目,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
荣妃虽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但这般反应瞒不住人,觉得她还算听话听教,语气便软和了些。
“我知道以前你在家时没人教你这些事。”她忽地嗤笑一声,“哼,他们自己做事都蠢得不顾后果,当然想不起来教导小辈如何。
咱们家缺那点金子银子吗?咱们家缺那点威风吗?
一个两个自大狂妄,不知所谓!难为我和姐姐牺牲一辈子为他们铺路,他们有通天大路不好好走,偏要往死胡同里钻。
你呀,就算不够聪明,也要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不然我想帮也帮不了你!
以后好好的莫要生事,过得几年,就以我身边的大宫女身份发嫁出去,勋贵官宦家族你是别想了,但殷实的皇商之流总没问题,锦衣玉食一辈子也不难。
记住了吗?”
齐湘抹着眼泪点点头。
荣妃这才满意了,“好了,你出去吧,把焦嬷嬷换进来。”
焦嬷嬷是先太子生母珍妃的奶娘,早已老得不成样子,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在储秀宫菩萨一样的荣养着,当然不可能服侍荣妃沐浴。
齐湘心有疑问,抬眼看荣妃。
荣妃对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立刻道:“第二课,不关你事时,就算听见了看见了,也别多嘴传话,多嘴发问,全都给我烂在心里。”
齐湘难得老实地噤声退了出去。
焦嬷嬷弓着腰进来时,荣妃已整个人浸在热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