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春猎倒是没什么,还能看出裴萱应是在裴子昂授意下给她下得帖子。
可他答应她什么了?
她怎么不知道。
其姝想了三片肉干的功夫,还是没能答案,索性抛到一边,等春猎时见面后再问好了。
说起来,上辈子这时候,皇帝可没心情去打猎。
那时北戎已连占大夏三个城池,夏军却屡战屡败,京城人心惶惶。
尚家则是一片愁云惨雾,因为年底时战事爆发,尚永泰将其姝婚事安排妥当,便去了打仗——这时他已战死了。
如今,这些事都没重演,其姝的婚事也因为不着急,还没有半点头绪。
她又吃了几块肉干,再灌一碗温热过的羊乳,捧着肚子满足地舔舔嘴,吩咐点翠搬来纸墨,再找出洒过香露的角花笺,回帖给裴萱,应下邀约。
帖子递出去后,其姝决定去找其姿一趟。
乔太夫人授意二儿媳带姑娘们在京城露脸,当然少不得其姿一份。
不过,因为其姝另得了长林县主的青睐,有时候出门赴约是长林县主那边的邀请,她怎么算也是长辈,又因身份关系,交往的人家到底不同,经常不方便带着其姿一起。
三夫人对此格外不满,每次都会明里暗里的抱怨,甚至指桑骂槐说其姝不带其姿是因为怕被抢了姻缘。说亲本来是喜事,让她闹得大家反而尴尬起来。
其实如果可以,其姝是不介意带上其姿的。
别说她不急着找婆家,根本不怕被抢。就是她真想找了,也不怕这些,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与姻缘,能被抢走得便从来不是自己的。
何况,有些事大家明面上虽然不说,却都心知肚明。
其姝与其姿身价根本不同。她们的父亲一嫡一庶,早就决定了各自女儿未来的说亲对象的身份必有差异。
尚永泰身上有探花郎的功名,如今又与朝廷合股开辟海上贸易,开春冰雪消融后,天津的造船厂开业,轰轰烈烈百来艘大船在建造中。他的女儿说亲事当然炙手可热。
三老爷尚永康是个白身,基本闲赋在家,偶尔帮着大房打理庶务。这样靠祖荫都荫不出三把火的人物,又是个庶出的,愿意结亲的人家肯定要往下找。
可到了三房地界,其姿的回答令她大吃一惊。
“你说,三伯母帮你从东宫拿了帖子来?”
皇家春猎,当然不是谁想跟去都行的,要不然裴子昂干嘛要让裴萱给她下帖子呢。但是,三伯母怎么会有这样的门路。
“要说也不是娘她拿到的,之前过年的时候大家到处串门子,她和杨阁老继室的一位姐妹甚为投契,我也闹不清楚她们是怎么拿到帖子的。”其姿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娘说,五月要选秀了……”
其姝惊得嘴巴都合不拢:“皇上都几十岁了!”她掰着手指数一数,“五十……五十二,和你爹差不多年纪!”
“你想什么呢?”其姿噗一声笑起来,耳朵上莲子米大的珍珠耳坠随之摇摆,“我是我娘亲生的,她怎么可能这样害我。她想的是太子殿下。”
那也是害呀!
现今的这位太子倒是年纪好,才不过十六,比裴子昂还小一岁,正妃都没有呢。可……他不长命,在永兴十七年正月里就病逝了。
算起来距今连一年都不到。
其姝故意左顾右盼,仿佛怕人听见似的,“我听说,太子殿下身子不大硬朗,似乎会有碍寿元。”
“真的吗?”这回轮到其姿惊讶不已,“怎么大家没有听说过呢?”
其姝轻咳一声,继续神秘兮兮道:“储君关乎社稷,是大事。当今只有太子一个儿子,若是连咱们这样的后宅女子都知道他体弱多病,命不长,岂不是动摇国本,天下大乱。”
其姿学东西慢了点,反应还算快,反问她:“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六郡王说的。”其姝一脸正直地栽赃给裴子昂,谁让他是上辈子太子死后最大的受益人呢。
“姝姐儿这谎话未免扯得太过了。”三夫人尖细的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吓得其姝一个激灵,“太子殿下文武双全,胸有丘壑,怎么就短命了?”
说得好像她见过太子似的。
其姝心里默默吐槽,三夫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下不来台:“姝姐儿编这种谎话吓唬我们其姿,该不是妒忌她能面见东宫,有望成为太子妃。故意想害她不尽心尽力,选秀落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