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穿用度这些不必说,只说平日里的教诲,谢氏从来都尽心尽力,有时候对她们的管教,比对亲生的女儿其姝还严格。
其婉懂道理,明白养而不教不是好事。
像尚家这样的世家里,就算嫡母苛待庶女,也绝不会去短了衣食住行。许多心有算计的嫡母对庶女反比亲生女儿更和气,就是庶女犯了错也不管教,不让她们明白道理懂人情世故,甚至在婚事上使绊子。
可其婉的婚事,却是谢氏与尚永泰商量着挑选了许久的。
男方姓杨,家中是杭州首富,父亲还捐了一个七品官。尚家虽是侯府,可爵位与尚永泰没有关系,他就是个有功名的商人。这样说起来也算门当户对。
她的未婚夫杨宇宁是庶出的独子,将来要继承家业。其婉嫁过去就是主持中馈的冢妇,又没有妯娌间争风斗气的琐碎烦扰。
不论是门第还是实情,都不能更适合她的性情教养。
谢氏待她真心实意,她自然也回报真心,自己不会说嫡母任何不好,也不愿意旁人意有所指。
“三妹妹,我知道郑姨娘的事对你来说太突然,可有时候一切都是命,你到不如放开心胸。若是想念你姨娘了,就多对母亲好些。”她到底是个温吞的性子,话说到如此已是极限。
其婕愣愣地看她数息,似乎心有所动,末了反问:“二姐姐,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惦记陈姨娘吗?”
“当然惦记的。”其婉实话实说,然而更多的还是惦记谢氏待她的好,“小时候每年姨娘生死两忌,母亲都会安排我上香拜祭。她说,姨娘为了生我没了命,若连我不记得她,也未免太过无情。”
“那若能让你见她一面,你想不想见?与她说说体己话?”其婕追问。
“这怎么可能?”其婉吓坏了,话音都打着抖,“我就成亲了,你别……别弄什么怪力乱神的事,不吉利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其婕摆手,“我也不信那些。我只是无意中打听到……你是知道的,我原本打算去京郊庄子上住着,为我姨娘礼佛积福,可话才提起就被母亲拒绝了。后来我才听说,母亲不让我去,是因为庄子上住了个人,咱们都不能见,也不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人。”
其婉眼皮直跳,她虽比不得两个妹妹聪明机灵,却也并不蠢笨,从其婕的话音里,她已推测出答案——一个她不敢想、也不敢信的答案。
第31章 端午遇险
其婕善于察言观色,见其婉神情就知道她猜到了自己话中所指,遂添砖加瓦道:“二姐姐,你可好奇那人是谁?”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其婉也不例外,她紧张地拒绝:“你都说是咱们不能知道的了,那还有什么可好奇的,母亲又不会害我们。”
其婕当然不会肯就此打住,她只当听不到,兀自说自己想说的。
“二姐姐应该也知道当年的一些旧事吧。那时五哥与大姐姐在火灾中丧生,母亲哀伤过度,身子几乎跨了。父亲这才有了一位通房,也就是陈姨娘。”
“陈姨娘生了是个女儿,也就是姐姐你。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母亲再不可能生育,所以从祖母、父亲到母亲自己都愿意把你记在她名下抚养。”
“可血浓于水,母女天性,又岂是虚名阻断得了的。若陈姨娘还在府里,姐姐自然会一心亲近生母……”
其婉猛地站起来,衣袖带倒了茶杯,炕桌上一片狼藉。
“你……不要再说了!我姨娘是难产死的!她死了!每年她生死两忌我都给她烧香祈福!这些怎么做得了假!”
“是假是真,不由嘴说,需得用眼去看。”其婕轻声告辞,“既然二姐姐你不信,我也不好在这儿讨人嫌,二姐姐还是早些用饭休息吧。”
其婉面上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却并非不为所动。
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从谁嘴里说出来,都有可能是假。
只有亲眼看上一看,才知道真伪。
去看一眼,没有便罢,若有……她马上嫁去杭州了,如果这次不去,往后一辈子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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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正日,裴子昂带着裴萱来尚家接其姝。
尚家众人也要去观赛龙舟,其姝完全可以与家人同行。但裴子昂说:“一年一度的盛会,岸边人多拥挤,湖上船游不息,到了现找太费事,不如请五姑娘与我们兄妹一道,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