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砰”一声撞在木板上,其姝疼得差些哭出来。
立柜木门哐地合起。
她陷在一片黑暗中,耳中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打斗声,小手紧握住荷包,扁着嘴倔强地把话说完:“……火铳啊!”
纵然再怨恨裴子昂,其姝也明白若他在这儿出了事,她肯定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她才重生回来,什么也来不及改变,就这样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天赐良机,做了一桩赔本买卖。
可裴子昂对她那番教训发生不到一个时辰,再不服气也不可能忘记。
其姝难免有些犹豫,若贸贸然举着火铳出去帮忙,会不会适得其反,叫敌人夺了武器,害人害己。
正纠结间,柜门猛地被拉开。
三角眼满脸狰狞,举刀劈来。
其姝尖叫欲躲,可柜内狭窄逼仄,根本无处可避。
眼瞧刀锋已到眼前,忽地斜斜荡偏,人也跟着向一旁躲开。
原来是裴子昂剑锋已到。
他一边与三角眼交手,一边探出左手去合柜门。
匆促间未合严,昏黄的烛光从小指粗细的缝隙里透进来。
其姝凑近往外看,裴子昂竟被三角眼按在齐腰高的柜台上,弯刀闪着寒光,向下劈去……
这可不能再犹豫!
她利落地摸出火铳,举起便射。
第4章 一波未平
只听“轰”一声巨响,火铳向后撞上其姝胸口,疼得她身体僵硬,几乎以为自己才是被子弹射中的那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柜门打开,光亮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吓傻了?”其姝听见裴子昂的声音,可是耳中嗡嗡响,什么都像隔了一层棉花似的,“我以为你胆子比天大呢。”
然后她就被打横抱了出来。
越过裴子昂的肩膀,其姝看到铺子里多了十来个玄衣卫。
三角眼的尸体伏在柜台上,背后一个血窟窿——是她用火铳打的。
她杀人了!
其姝后知后觉地想。
先前一心救急解困,旁的不及多想。
现在回过味来……
虽不觉得做错了——
她没有以德报怨那样宽广的胸怀,但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当然要选保裴子昂的命。
如今她救了他,将来若定北侯府再陷入前世一样困境,她便有了筹码,可以要求他报恩呢。
但亲手终结一条人命,再不后悔,也难免恐惧,由此衍生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从命悬一线的高度紧张中松懈下来,对自身的控制力总比平常弱,其姝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想哭就哭吧,头一回杀人,肯定不好受,大家都是过来人,不会笑你的。”裴子昂的声音格外温柔,“不过要记得,你没做错。生死关头,把生的希望让给挚亲挚友还能说是高风亮节。若对敌人,可就是有病了。咱们就是做坏人,也好过做病人,你说是不是?”
其姝破涕为笑。
玄衣卫们也笑。
有人起哄:“王爷,五姑娘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得以身相许才能报大恩?”
还有人附和:“就是,人家都被你抱了……”
“胡说什么呢!”裴子昂对他们可凶得多,“你们知道她是谁?大公主的姑舅姐妹,也是我表妹,这会儿我不照顾她谁照顾?”
其姝的大姑母尚永良是今上潜邸时的侧妃,也是大公主的生母。
裴子昂的父亲宪王是今上同母弟。
虽然尚永良遭遇难产早逝,大公主也未能养大,但到底都是有封号且上了皇家玉牒的人物。作为外家的定北侯府与身为宗室的宪王府道理上确实论得成亲戚。
照说裴子昂认了其姝做表妹,原可顺理成章揭过这一页,偏偏有人没眼色,“表哥表妹才是一段佳话!”
裴子昂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她才多大?小娃娃一个!那么希望成就佳话,怎么不娶你小舅家刚会爬的表妹?”
半岁多的女娃娃,以这侍卫的年纪做人家爹都够了。
众人起哄的对象瞬间转移。
其姝却不乐意,怎么拿她跟学爬的婴儿比?
她是重生的,芯子里头的年龄不论,这副身体可是十二岁呢!
无意中垂眸瞥见……
好吧,虽然那处平平如原野,可能还不及胖嘟嘟婴儿肉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