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他丢在不知名处的草丛里就离开了,而他只是静静仰望天际,眼前只剩下模糊的影子和颜色,其他全看不清楚。
看来他是要死了吧?夏侯东焕皱了皱眉,喉头突然涌起一股恶心的腥甜,唇边随即溢出鲜红的血。
生死对于他,其实并不重要,虽然他只活了短短十四个年头,却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也没有什么是让他觉得十分重要。
“师父师父,有人睡觉睡到流口水呢。”稚嫩的嗓音突然响起,“这人好厉害啊,竟然流红色的口水。”
“小石头,那不是口水。”另一道醇厚的男嗓说道。
“不是口水?”稚嫩嗓音显得很困惑,“那是什么?”
“是血。”
“喝!竟然睡到吐血,这人好会睡啊。”佩服佩服,她小石头这么爱睡都没这等功力。
“……没人睡觉会睡到吐血的。”男嗓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原来没有啊……”她黑黑的小脸上显得很失望。“那他怎会吐血?”
男人仅是瞥了一眼,便淡道:“中毒。”
她皱着小脸,不太明白中毒究竟是什么意思。
“中毒就中毒吧……哇!师父,小石头快拉出来啦!”语毕,她小小的身子往草丛更深处跑去。
穿着一袭月牙色衣裳的俊美男人含笑看着她跑走的身影,而后将视线慢慢拉回躺在地上的夏侯东焕。
“倒在这么隐密处,还能让小石头发现,你与她是极有缘的吧……”男人轻声低喃,随即拿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他的嘴里让他吞下。
没多久他突然瞪大眼,吐出一大口暗色液体,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倒在地上,视线模糊得即将失去意识,唇畔溢出鲜血,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现在他的手里,握着一支要送给冬晏的木簪。
“有人!有个人倒在那儿啊!”一道陌生的嗓音突然这么叫道。
一人将他抱起,随即震惊的大喊:“老爷,是大少爷啊!”
“东焕!”一只大掌拍打着他的面颊,一声声有些熟悉的叫唤喊着一个他熟悉的名字。
他眯眼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无奈还是只有一片模糊,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木簪,吃力道:“回……回去,我要……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我们这就回家。”喊着东焕的男嗓温声却又坚定的道。
他还是紧握着木簪不放,却安心的让黑暗淹没他的意识。
赶得及的,一定赶得及,他知道这男人会带他回去,所以他一定能在冬晏醒来前回到她身边,亲自叫她起床,送她生辰礼。
要等他回去啊,冬晏。
他坐在窗边,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手里握着一支雕功精细,质地却绝非上好的木簪。
这木簪是谁的,说实话他不知道,又或者该说,他想不起来它究竟属于谁,只知道自己对这木簪异常执着,到了令人困惑的地步,包括他自己也是。
“大哥?”刚过束发之年的夏侯廷玉站在门边,有些迟疑的轻声叫唤。
夏侯府找了三年,也盼了三年的大哥,终于回来了,他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大哥可是他最喜欢也最崇拜的人了。
可是刚回到夏侯府几天的大哥,偶尔昏迷偶尔清醒,最重要的是他谁也不认得,有次大哥醒来,紧抓着爹的衣袖,脸上露出好可怕的神情,不停说着要送他回去的话,说他为“他”准备的礼物还没给“他”。
谁也不晓得大哥说的回去是要回去哪,而他要送礼的那人又是谁。
夏侯东焕看着站在门边,有些畏缩迟疑的身影,好半晌才淡声道:“廷玉。”
闻言,夏侯廷玉心头一喜,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兴奋开口:“大哥认得我是谁吗?”
“你是我弟弟。”言下之意就是他怎会不认得?
大哥是恢复记忆了吧?是想起所有人了吧?真好,这真是太好了!夏侯廷玉握着拳头,咬牙硬是忍住内心的激动,鼻头些微泛酸。
“廷玉,你知道这支簪子是谁的吗?”夏侯东焕朝他摊开手掌,木簪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里。
夏侯廷玉一愣,先是瞪着那支一直被大哥紧握着的木簪,然后看向大哥漠然又有些困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