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月来上茶的功夫,珉儿对太后道:“原是儿臣替云裳气不过,谁知道让她在风里站了会儿,就冻坏了,的确是儿臣的不是。”
太后信以为真,特别地紧张,反而主动让秦文月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对珉儿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谣言传一阵也就过去了,难道真的追究你的责任?傻孩子,别往自己身上揽。”
珉儿愧疚地说:“母后说要我们妯娌互相扶持,儿臣像是做得太过了头。”
太后却道:“事已至此,不提了。反是云裳乐意和你亲近,听你的话,珉儿你要时常劝她与哲儿和睦,若不然……一两年也罢了,将来江云裳无所出,别怪我无情为哲儿安排妾室,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家绝后。”
珉儿明朗地一笑:“是,儿臣记下了。”她的目光转向门外,一团光影落在镂花木门上,秦文月一定就站在那里,这些话她也该听到了。
离开时,秦文月已经不在门边,但是在远处看到皇后要走,还是礼貌地迎了上来。
她们之间每一次都是点头微笑,简单的问候,从没有真正说过什么话,可是这再而三地,交手好几回了。
“今天会有新人去你的家里,照顾你的起居,原本就要安排的,只是现下锦绣死了,再给你送人去,怕你心里误会。本来弄出这样的事,你是最委屈的。”珉儿客气地说着,“无论如何我和太后都会好好照顾你,不要有顾虑,开开心心地在京城过年,别想家。”
秦文月努力挤出感激的笑容,皇后太狠太直接,竟然大大方方地往她身边放人。可她心里却阴沉沉的笑着,这个女人知不知道,他的父亲早就背叛了皇帝和她,那天早晨秦文月被带去见秋振宇时,根本不敢相信那是真的,直到后来看到了哥哥的亲笔信。这京城里真是太有意思了,她很想再和皇后纠缠下去,想有一天把她从云端拉下来。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要知道出此下策,皇帝和珉儿,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倘若秦文月的出现,是秦庄的刻意安排,那么他们先有了逆反之心,通过这件事来揣测皇帝是否有所察觉,在所难免。相反秦庄若是无辜的,不过是秦文月来事,忠诚的人就只会看到表象,绝不会多想帝王的用心。
皇帝已经做好了打算,随时准备着有一天,面对秦庄的背叛,也就不在乎这一次,会不会打草惊蛇,毕竟就算打草惊蛇,也该是秦庄担心他的妹妹,惊动了皇帝。
又因为皇后明着在秦文月身边放了人,秋振宇也不敢再轻易见秦文月,而秦庄果然在年前送信来京城,要求妹妹回纪州过年。
自然皇帝好言挽留,亲自给秦庄回函,说是等春暖花开,再送秦文月回纪州。秦庄不得不给妹妹写信,命她不可再轻举妄动。这一步棋,是秦文月先走错了。
除夕前夜,因除夕到元日,祭天祭祖无数的礼节,皇帝特地抽空提前来陪珉儿,在上阳殿的长桥上堆了雪人。
项晔把珉儿冻得通红的手捂在掌心里哈气,珉儿笑道:“皇上不冷吗?”
“不冷,哪里像你这么娇弱。”项晔搂过她道,“雪人堆好了,就回去吧。”
珉儿抬头看到项晔眼底的疲倦,她本不想堆雪人的,可是皇帝说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相比之下,她更希望项晔能好好歇一歇。
“年关将至了,还这么忙?”
“朕要尽快做出重新部署兵权的方案,来年开春,大力削弱地方兵力。”项晔目光清冷地说,“秦庄,或许就是个开头。”
“皇上要不计后果地,公开和他对立了吗?如果错的只是秦文月,而不是秦庄呢?”珉儿问。
“那也是他的命数,这话朕不是听你说过,怎么反而来问朕?”项晔道,“每一个开国皇帝,最先杀的都是助他登上皇位的人,要给后世君王除去祸根。这条路,朕也是早晚要走的,他把秦文月送来,自己捅破了那层纸,不必把他想得太好。”
珉儿笑道:“沈哲怎么样了?”
项晔睨了一眼:“关心他做什么,也不怕朕多想?”
珉儿道:“我天天在您眼皮底下,皇上能多想什么?”
皇帝在珉儿脸上捏了一把:“你又来了,朕说一句,你偏要顶一句。看来在平山,吃得教训还不够。”
珉儿却软软地一笑:“若能永远像在平山那样的日子该多好,可惜连原定的日子都没待够,马不停蹄地就回来了。这到底是皇上的命,还是臣妾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