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战战兢兢,一直跟蒙格到了临时的住处,才问道:“殿下,奴婢听宫人们说,您要娶大齐的公主?”
蒙格含笑:“嬷嬷,公主来到后,还望你像疼爱我一样,好生照顾她。”
嬷嬷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奴婢一定会把公主照顾好。”
千山万水之外,项元比妹妹还紧张地等待着晋国的消息,生怕蒙格一到故国就被处决,即便活着,若是被欺压折磨,将来又如何保护嫁去的妹妹。父皇已然昭告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大齐与晋国的联姻。
琴儿却是最淡定安宁的那一个,每日在书房陪弟弟念书半天,每日打理宫廷事务,敦促父亲用膳用药,祖母跟前承欢膝下,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唯一多出来的事,便是随母亲一起准备她前往晋国所要带的东西,连珉儿也从没想过,有一天她需要为女儿准备如此庞大繁复的嫁妆。
此刻涵元殿里,堆满了一屋子的书,母女俩一本一本地核对着,项元懒在一旁暖炉边,随手翻一本,已是昏昏欲睡。
听见轻微的呼声,琴儿和母后对视一眼,她拿起桌上茶杯,小心走来姐姐身边,纤纤玉指轻点已冷的茶水,凉凉的落在姐姐脸上,惊得她从梦里醒来,抱怨道:“都要闷死我了,也不让我睡一会儿,我梦里正在骑马打猎就被你吵醒了。”
珉儿嗔道:“正经回寝宫睡去,睡在这里要着凉了,还骑马打猎,外头冰天雪地,你去哪儿打猎?”
元元伸个懒腰,望见窗外天色,忽然问:“晋国是和我们一样日升月落吗?”
“那不然呢?”
“我也不知道。”项元大笑,但见清雅含笑进来,她忙问,“可是有消息了。”
清雅便道:“晋国送来的消息,七皇子殿下已经平安到达,皇帝忽格纳接见了他,并没有为难苛责,因殿下已过十八岁不得再住在宫中,临时安排了住处,并已着人开工动土,即将建造皇子府未迎娶我们公主做准备。“
项元道:“来得及吗,到春天可没几个月了。他光来的路上,就要走很久很久,别等春天才出发,来到我们这里,都是夏天了。”
琴儿笑得很甜,双颊红红的,他平安,她就安心了。
涵元殿内一片温馨,为了蒙格平安而高兴,可清明阁的气氛却异常凝重,沈哲站在殿中,皇帝立在窗前,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清白世界里,藏不住一点污垢。
书桌上有一瓶砒霜,搜查晋国世子之死时,从使馆里搜出来,不知为何兜兜转转,会出现在御膳房。
御膳房统管帝后太后各位皇子公主的膳食,不知这砒霜,是要放进哪个人的饭菜里。谋权篡位也好,杀人报仇也好,这样是最低级,但也最有效的手段。
“你说……”项晔的声音沉甸甸,“你说再把他们丢去战场,去吃苦去磨砺,还来得及吗?”
“他们若有心,总是来得及的。”沈哲道。
皇帝一声冷笑:“是啊,怕就怕他们没有心,是朕的不是,真耽误了他们,朕毁了他们。可笑的是,朕还曾以为,他们会轰轰烈烈一场。”
沈哲公允地说:“淑贵妃离居京城,母子分离,中宫的强势,都是原因,并非皇上一人之过。”
项晔看他:“默认母子分离的是朕,珉儿之所以强势,也是因为朕,你说是谁之过?”
沈哲一笑,目光转向桌上的瓷瓶,问道:“哥哥打算如何处置。”
这一声哥哥,谈论的便是家事,沈哲没有言明,可谈论家事,他便是希望兄长能网开一面,那是他的亲身骨肉。但,眼下亲身骨肉,正磨刀霍霍逼向他。
“逐出京城,给他一块地,让他去做王,从此限制自由。”项晔给出了决定,“沣儿性子不强,没有人在身边怂恿,他的心能平静下来,可浩儿这孩子,真真被一个女人激出了所有的恶。”
“是。”
“朕生下他,自然要对他负责,从此就白养着他,他在封地除了不得屯兵造武器,不得与外邦联络外,可以做任何事。出了封地,所到之处都要有人看管,若再发生这样的事,连同看管他的人一并获罪。”皇帝冷然吩咐,“明着暗着多派几批人,互相牵制,免得有人被他买通说服,又生事端。”
沈哲一一答应,走去要拿那瓶砒霜,皇帝又道:“待朕百年后,也不许有任何改变,他若长寿,是他的福气。你若安在,朕没有可担心的,你若也不在,就托付给沈云。“